第二十四章、邀请函
    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落针可闻的安静。
    齐晨不在的时候，这里都是这样的安静。
    姚小蝶坐在桌子前看蝎子和蜈蚣打架，另一边的盒子里一只五彩的蟾蜍正在吞食人面蜘蛛。
    蛊有很多种，姚小蝶擅长的是尸蛊，而齐晨让她配置的是毒蛊。所以这些天迟迟弄不出一个像样的毒蛊出来。
    一直以来，姚小蝶的内心都有一个冲动的声音，不仅冲动还魅惑，眼前的毒虫打架，毫无趣味，只是原始巫师用来混饭吃的手艺而已，离真正的艺术远之又远。
    所以，去杀人吧！用人类的尸体做成傀儡，这样才能达到真正的艺术！
    真正的艺术是什么呢？
    不是杀人，也不是尸体本身。
    杀人也好，炼尸也好，都只是手段，是为了接近那种冷静、没有感情、不会宣泄、足够稳定的美感。只有接近这样的美感，内心的空洞才会被填满，强烈的狂躁才会被满足。
    福陵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站在人群中的时候，姚小蝶总是面无表情。
    姚小蝶的面无表情，是建立在内心不断争斗的情况下的。姚小蝶时常能受到这种声音的蛊惑，进而产生强烈的毁灭欲望——想要将这座几十万人的繁华城市变成僵尸的乐园。
    就在她控制不住自己，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准备要毁灭这座城市的时候……齐晨拉住她的手，递给来一串咬了一口的冰糖葫芦，“哎，来尝尝。总觉得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适合你哦。”
    吃一口冰糖葫芦，任由他拉着手。
    天空湛蓝，街道喧闹。
    突然……人就冷静下来了，什么都不想了，大脑一片空白。但是觉得莫名的心安。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又让姚小蝶很沉迷。就算待在齐晨身边，被他训斥是“没用的东西”、“连个蛊都配不出来，根本就是徒有虚名”，好像也很开心。
    姚小蝶深呼吸一口，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
    一定是因为被镇压在碧云潭底的几百年煎熬，让人变得奇怪又软弱。
    咚咚咚！
    有敲门声。
    姚小蝶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女人，金黄头发，红色眼眸，有高傲的气质，看起来就像是古代壁画上的天神一样。
    不一样的瞳色和发色，一般是非人异族的专属。这种异样的美对姚小蝶毫无吸引力。对于姚小蝶来说，面前的这个女人是非常好的实验材料，仅此而已。
    这个金发紫瞳的女人是白星月，绝望教团的六位大主教之一。前些日子，姚小蝶解了李秀青身上的剧毒，又杀了云家二十几位家将，已经让她名声大作。外面已经有人叫她剧毒娘子或者黑衣夫人。只是姚小蝶自己不知道，每天宅在寒暑居的房间里面研究毒蛊。
    这么一个狠角色，还和云家有很大的过节，白星月自然觉得有招揽的价值。特别是在知道灵犀阁主人念卿云到了福陵之后，绝望教团迫切的需要强援，而姚小蝶是最佳人选。
    白星月练的《月丝玄经》需要女人做鼎炉。她算得上御女无数。但她一见到姚小蝶，竟然有一种一见倾心的感觉，不仅仅是看到了上好的鼎炉那么简单。她深吸一口气，想要记住姚小蝶独特的味道。所以白星月从姚小蝶的体香中轻易地辨别出——姚小蝶有处子独有的芬芳。
    不是说她是边荒大侠徐子陵的夫人吗？怎么还是处女？难道那位边荒大侠是阳痿？
    白星月撩撩金色的发丝，内心有强烈的狂热：想要吃掉姚小蝶，连骨头都不吐出来。白星月穿着黑色的袍子，里面一丝不挂，心生欲念，身体也产生一股强烈的燥热。
    这点变化瞒不过姚小蝶，当然了，既然大家都是变态，随便在公共场所发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姚小蝶冷冷看着白星月，“有事吗？徐子陵不在家，你要找他请挪步去灵犀阁。”
    “那正好。本来我要找你的本来就是你！”白星月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看不上徐子陵，但是我看得上你。你用毒很厉害，我都听说过了。你不觉得跟着这么一个废物男人，埋没了你的才华吗？”白星月的脸贴近姚小蝶的脸，魅惑地笑道，“你想要多少活人做实验，我都可以同意哟，只要是我宠的女人，她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活人、实验……
    姚小蝶吞吞口水，她对这个金发红瞳的异族女人没啥兴趣，更对她的性癖没什么感觉。但只要听到这两个词语，姚小蝶内心的欲望就被勾起来——好像看到漫山遍野的尸体，通过她的操纵，达到强烈的美感……
    “啊……你们是什么组织？”姚小蝶终于有了生动的表情。
    “我们是绝望教团哟。因为对这世界的爱意，我们想把绝望的心情馈赠给大地，让每一个人都能拥有无上的绝望！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啼饥号寒……能在卑微地活着的时候就能体会这样高尚的绝望，你说……我们是不是很热爱我们的人民啊？总是想要送给他们绝望的幸福！”
    姚小蝶一张冷脸：“关我屁事。”
    齐晨从云家回来之后，还没有和姚小蝶说过绝望教团的事情。姚小蝶并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齐晨一心要对付的敌人。这也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姚小蝶的冷漠，让白星月更觉得有调教的价值，就像是凶猛的野兽，反而会激起驯兽师的好胜心一样。如果能让姚小蝶领悟绝望的真谛，大家一定都能获得无上的幸福。
    “别这么说哟。”白星月递过来一张黑卡，“这是绝望教团的邀请函。”
    这张黑卡，手掌大小，上面纹着一朵血色玫瑰花。
    还有几句话：
    人死之后，是否有轮回转世？
    坏事做尽，会受尽天道报应？
    如不显灵，何为正邪？
    何不与我，共同抵达地狱的边缘。
    绝望之中，一窥这世界之真谛。
    ……
    切！
    姚小蝶觉得这个绝望教团很低级，杀人就是杀人，什么绝望不绝望的。人没呼吸就死了，不会动了，就这么简单。什么绝望、可怕、恐怖这些无聊的情感，有什么好扯的，真是有够弱智的！
    姚小蝶曾经杀过很多很多人，不知道见证过多少死亡前绝望的表情。死亡之后，表情凝固，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也不会留下。人的情感不过是体内分泌物造成的结果而已，并不高尚，也不神秘。姚小蝶解剖过很多人的身体，知道人在各种不同情绪时会分泌不同的体液，这些体液就是所谓的感情了。
    说穿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什么狗屁世界之真谛，更像是小儿科的东西。齐晨的修为高吧，说绝世无敌都不为过，连齐晨都说不出来世界的真谛是什么，说得出来的人，早飞升去仙界了。
    所以，这种东西对于姚小蝶小姐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一样的东西。就像是连环杀人犯坐在观众席，看扒手偷完一袋大米就洋洋得意、大放厥词，什么是艺术的犯罪一样。毫无乐趣，还很滑稽。
    “喂，还给你……”姚小蝶将邀请函递还给白星月，伸一个懒腰，“别来打扰我的研究了，你们这个什么教团，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不要忙着拒绝。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拿着这张卡片来找我。我在掌柜那里留了一个玉壶，玉壶里面有一张纸条，是我们在福陵的道场所在。”
    说完白星月施展法术，融入了地板之中。
    姚小蝶进了屋子，将绝望教团的邀请函随便地丢到桌子上。
    鬼才会有兴趣呢。
    她只想跟在齐晨的身边，做点有趣的实验。和绝望教团这群弱智搞在一起，简直是侮辱智商的行为。
    好了啦！继续观察蛊的发育情况。
    如果今天弄不出来一点成果，等会齐晨回来又会用夸张的语气说：“姚小蝶，我真的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没用的东西！”这种类似的话，最近已经听得太多了，再听下去的话，自尊心都要崩溃了。
    晚上。
    齐晨推门进来，姚小蝶还在认真地观察她的蛊。
    桌子上一张黑卡，齐晨拿起来，看了一眼：“这是什么鬼？美容院发的？”
    “是一个叫绝望教团的组织邀请我加入他们，然后不管我同不同意，给了我这张卡，说是邀请函……”
    齐晨的表情和动作都凝固了。
    “哈哈哈哈哈！小蝶你真是真是太厉害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什么？”这是姚小蝶第一次得到齐晨的称赞，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么简单？原来我不是没用的东西？
    “小蝶你真的好棒啊！”
    姚小蝶心跳都变快，这不符合她一直以来追求的冷静的美感，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可看到齐晨高兴的样子，又马上变得不冷静了。
    齐晨兴高采烈地说：“你说巧不巧，我刚答应了云家要摆平绝望教团，你就弄到了这个东西，我们一定能把那个绝望教团连根拔起！”
    “可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