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8日。
    天气仍旧恶劣，寒风肆虐，雪花迎面吹来，让人能感受到冰刀般的残酷。
    天刚蒙蒙亮，科林便来到了莉莉安的住所。
    阿特博尔德导师也在此。
    今日是莉莉安学姐出发的日子，他们是来为莉莉安送行的。
    这一次，莉莉安为了一举凑够剩下兑换冥想法所需的学派贡献点，选择了一个距离遥远的困难任务。
    一来一回，再加上任务所需时间，恐怕至少需要三个月左右。
    也算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三人都已经十分熟悉，所以没有什么客套。
    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喝了杯茶，等莉莉安收拾好行李便准备离开。
    关好所有的房门，三人来到大门口。
    站在黑色的栅栏门外，没有了围墙的遮挡，凌冽风雪呼啸而来，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茫茫大雾之中，与世隔绝。
    有着储物指环在，莉莉安的打扮与平常差不了太多，穿着一身灰袍，只是身上带上了些巫具。
    没有那些大包小包的行囊，倒是少了几分送别伤感的气氛。
    “一路顺风。”阿特博尔德率先说道，面容慈祥。
    科林总感觉经历过了那晚过后，导师似乎便变得越来越平和，就像一棵阳光下懒洋洋的无争老树。
    虽然如今身上的异变已经消解的七七八八，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但阿特博尔德仍旧如此前一样，几乎每时每刻都待在居所之中。
    其实科林也知道原因。
    ‘前路已尽。’
    这是上次去找导师的时候，从其口中得知的消息。
    阿特博尔德导师身上的异变暗伤虽然已经消解，但终究是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改变。
    导师，据他所说，应该是没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性。
    好在二阶巫师普遍寿命都在五百年，阿特博尔德又拥有着精灵血脉，寿命只会更长，若是能接受的话，现在这样倒也算得上怡然自得。
    不算好，却也不算坏。
    心中的思绪虽多，但现实中却只过去一瞬。
    阿特博尔德说完送别的话之后，科林也对着莉莉安说道：
    “一路顺风学姐，祝你任务顺利。”
    “嗯。”
    莉莉安看向祖父微微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科林，想了想露出笑容，缓声道：
    “希望等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兑换到二阶阶段的冥想法了。”
    科林微微一怔。
    但莉莉安说完，不等他回答，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走进了风雪。
    今日天气恶劣，公共马车停工，她只能步行前往传送阵。
    此行长路漫漫，她首先需要传送到另一个巫师之城——格雷厄姆，而后再从格雷厄姆城继续前往任务目的地。
    科林注视着莉莉安散发着防御巫术光辉的娇小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茫茫风雪之中，心绪有些复杂。
    修行之路崎岖坎坷，又有谁能是轻松的？
    曾经强大的学姐莉莉安，等到自己走到了与其同等地步时，却才明白她与曾经自己的处境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当然，自己现在与学徒期也还是一样，都只是艰难向上罢……
    感受着无处不来的风雪，科林在心中自嘲一笑，接着又有些遗憾。
    只可惜，无论是真知会也好，还是学派也好，都不允许帮别人兑换知识，也不允许转让积分。
    在心中默默祝学姐此行顺利后。
    科林收敛思绪，和导师道别，马不停蹄去往了真知会实验室。
    只要向上走，终有一天，阳光会争先恐后的主动落到身上，那些泥泞与阴影，也都会消散。
    来到真知会，没有意外。
    即便这次他到这里时才刚刚七点，但雪莱所在的实验室外水晶仍旧亮着。
    这份刻苦，堪称他所认识之人中第一。
    虽然他也没有认识太多人……
    关好实验室厚重的大门，对房间内照例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科林拿出昨日购买的零阶巫术，仔细钻研起来。
    零阶巫术一共四门，全都是零阶下位的攻击巫术。
    水箭术、次级酸液溅射、空气弹、荆棘术。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这些巫术在最多三次破限时都能达到零阶上位。
    至于消耗的破限点，则并不一定，但顶破天不过数百魔石。
    而零阶上位的攻击巫术在书店的买断回收价普遍是在一万到两万魔石之间。
    这可比卖药剂卖巫具暴利多了！
    若是卖药剂、巫具，还得解决原材料，销路，此外若是走量卖中低端魔药、巫具，那还得花大把的时间制作。
    倘若走精品路线，那么就得做好前期长时间只有投入，没有收入的准备。
    或许走精品路线，在后期赚取的魔石的确能比卖零阶巫术多。
    可有这个功夫，他为什么不去贩卖一阶巫术？
    要知道，往往越是禁止什么，什么就越赚钱。
    像魔药与巫具，至高议会的限制并不大。
    这也意味着有更多的巫师做，也就意味着竞争大，利润低。
    干嘛要去走这些更拥挤的赛道？
    有着金纸在手，直接破限巫术，贩卖知识才是最快的赚取魔石的道路，而且还能丰富自身，一石二鸟。
    沉吟片刻，科林首先拿起了水箭术，开始学习。
    到了中午时分，科林轻轻挥手，一道透明的水箭霎时间从他手中成型，而后疾射而出，最终击中不远处的靶子碎成一地水珠。
    零阶巫术水箭术，不仅入门，甚至已经瞬发，摸到精通门槛！
    科林微微一笑，没有再多练习，而是照例拿出午饭开始进食。
    破限巫术赚取魔石是长久之计，不急于一时。
    他打算每日分配三到五小时，或者最多半天来练习这些零阶巫术。
    而剩下的时间都用于练习那两门伪装巫术。
    反正以他目前的练习零阶下位巫术的速度，将其破限到零阶上位，也用不着太久。
    过了一会，雪莱准时过来。
    交流了一会知识之后，科林霍然有些好奇问道：
    “雪莱阁下，平时每次过来的时候，我见你都在实验室，有些好奇每天早上你大概都是多早过来？”
    “我不用过来。”雪莱摇了摇头，平静道：“我平时就住在这里，不离开实验室。”
    “就住在这里……不回家？”
    科林微微一愣，他以为自己每日只睡三个多小时已经足够勤奋，却没想到雪莱才是真正的卷王，竟然连家也不回的吗？！
    “事实上，我在诺伊斯塔特城中并没有家。”雪莱又摇了摇头，继续补充，“租实验室比租外面的房子要划算的多。”
    “……这的确是。”科林夹了一口饭附和道。
    真知会的一阶实验室最好的那间，租一个月的花费也不过就只是150魔石。
    相比于他现在每月2000魔石的房租可是要便宜了太多。
    只是想要让他像雪莱这样显然是不行的，且不说蕾妮几人怎么安置，就拿生活来说——
    真知会的实验室是根本没有生活条件的，这里没有厨房，床铺，甚至连厕所也没有！
    整个真知会的城堡都没有这些设施。
    科林知道这恐怕是为了节省空间，毕竟能来真知会使用实验室的至少也是一阶巫师。
    而一阶巫师几日不吃不喝，不上厕所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像雪莱的身体之基强化看起来有些像是血脉改造，但又有些像元素改造。
    若是元素改造，等闲一两个月不吃不喝不上厕所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在这里生活虽然艰难了些，但却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洗澡问题，若是不追求泡澡享受，一发清洁术便能解决。
    科林下意识打量了一番雪莱。
    面前的女巫师身穿一袭黑色巫袍，齐下巴的雪发柔顺垂落，如名贵绸缎，裸露出的皮肤都是一样的白皙，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如同温润美玉，让人不用上手都知道一定十分滑腻。
    也不知道雪莱强化身体之基的素材是什么，就单论这幅外貌来说，堪比现在身为一阶骑士的他。
    有许多使用精灵血脉强化自身的巫师，都不一定能有这般颜值。
    身边之人或许只有身怀高等精灵血脉的莉莉安学姐，才能在长相方面与之媲美。
    当然，是莉莉安学姐少女形态的样子。
    平时萝莉的样子更多是如洋娃娃般的可爱，不好同台相较。
    言归正传，但对于科林来说，一阶骑士的日常修炼让他必须保证食物摄入。
    大量的食物摄入，哪怕是他现在已经能吸收大部分，但却还是会有不少的排泄物产生……
    所以厨房与厕所对于他来说是刚需，的确是没有办法像雪莱这样直接住在实验室。
    不过科林也没有太羡慕，无论是元素改造还是别的改造都或多或少有些缺点。
    他们有些虽然的确进食频率很低，但却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补充能量，只是并非是食物的形式。
    这种能量的补充在大多数时候的花费，通常都比他所需的食物更贵。
    ……
    莉莉安走后的第二天，暴风雪还未有停下的迹象。
    整个诺伊斯塔特城都被笼罩在茫茫大雪之中。
    就连蕾妮出去买菜，都需要挑风雪小一些的时候快去快回。
    但科林还是雷打不动的每日前往真知会。
    巫师等级一栏已经达到极限，无需冥想的他将几乎八成的时间都用在了练习巫术上，只留了两成用于练习骑士呼吸法。
    而这八成中，一半多的时间是消耗在了那两个一阶上位的伪装巫术上，剩下的时间再一分为二，一半是钻研破限零阶巫术，另一半则是温习以往掌握的巫术。
    日子过的规律如机器。
    这场绵长的暴风雪整整持续了一周。
    若是在前世，已经算是自然灾害的范畴，但诺伊斯塔特城的巫师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没有大事发生。
    除开冻死了十几个根本没有人在意的、新来的流浪巫师学徒之外。
    嗯，事实上还是有人在意的……
    在某天去真知会实验的路上，科林分明看见有几个佩戴着锡圣学派徽章的成员正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巫师尸体运走。
    应该是要回收用作素材。
    他没有上前详问，但那几个学派巫师笑着谈论此事，声音传到了他耳中。
    他们说学派走运，这几个流浪巫师刚好死在锡圣学派管辖的位置，就是需要给伊斯塔学派一部分。
    虽然几具学徒尸体伊斯塔学派都不一定能瞧得上，但这是规矩。
    而自己几人只能按上交后剩下的流浪巫师尸体算好处，有些不爽。
    科林没有多做评价，也没有多停留，只是快步来到了真知会实验室。
    按照计划继续练习着自己的巫术，没有急躁，也没有懈怠，与往常一样。
    12月15日，暴风雪终于停歇。
    清晨，天光熹微。
    科林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未下床，便看到一团如雪的白球忽然厉射进了自己的卧室。
    唰！
    他下意识施放了钢铁耐温力场，同时后撤。
    与此同时，白球如砂砾般崩解，掉落出两枚水晶落到床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科林，至高议会的奖赏发放下来了，希望你没有被吓一跳，这是为了你的身份保密。”
    听着诺伊斯的话语，科林稍微放松了下紧绷的身体，伸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有些哭笑不得。
    毕竟任谁刚睡醒便看到一个诡异的白球朝自己袭来，难免都会吓一跳。
    但随着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科林的心头开始浮现出了难以按纳的期待。
    这可是来自至高议会的奖赏！
    虽然有些急不可耐，但他还是保留了几分警惕，检查了一番水晶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缓缓将其拿起，开始查看。
    只是片刻后，科林便带着些难以按捺的喜悦睁开了双眼！
    此前诺伊斯问他想要什么奖赏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接触到真知会的他，说了二阶巫术或者至少能达到二阶的冥想法。
    本以为至高议会只会给他其中一种。
    可没想到至高议会直接给了他一套三门二阶巫术，和一个能达到三阶的完整冥想法！
    真是财大气粗。
    只可惜……忘记再要上一些魔石奖励。
    科林翘起嘴角，有些贪心不足的想到。
    定了定神，他开始仔细查看手中的巫术和冥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