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笑傲江湖
衡山之上,方长老随手一挥,就将安奉日七人轰飞,显示出高绝的功力,立刻将周遭诸人镇住。
她拍了拍曲非烟的脑袋:“小娃子,你叫做曲非烟是吧,去与我找副乐器来。”
曲非烟得了自由, 立刻向着曲洋跑去:“爷爷,你怎么样?”
曲洋却抓着她的肩膀小声说道:“非非,听方长老的话,她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看着曲洋的惨像,曲非烟的泪水不禁打湿了衣衫,不过还是抿着嘴点了点头。
他们爷孙二人这次来的时候, 就没打算能活着离开衡山。
之所以要将曲非烟也留下,实在是她年纪太小,还不到十四岁。
一个小娃子,平日里有曲洋的庇护,再加上日月神教的震慑,那些仇家不敢将他们怎么样。
但曲洋和刘正风犯了一样的错,日月神教已经容不下他们,往日的庇护变成了今日的索命。
这对爷孙心里都清楚,只要曲洋死了,等待曲非烟的下场,定然无比凄惨。
这个江湖,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孩子就放过你,它是会吃人的。
所以,与其日后受尽屈辱,不如今日爷孙共赴黄泉。
但曲洋临死之前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和刘正风再合奏一曲笑傲江湖。
故而他们上山之时,带着一对乐器,就藏在了旁边的崖壁之上。
曲非烟抹了抹眼泪,走到方长老身边道:“方长老, 我爷爷将琴箫挂在了那边的崖壁之上。”
“不过爷爷现在身受重伤, 已经无法取来,烦你代劳。”
那方长老转过身来,看向了不远处的崖壁,那上面正长着一棵枯树,树上挂着一个长长的黑包袱。
而此时,谢小楼也见到了她的真面目,果然是倾国倾城,但那眉宇之间,分明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随即眼前一花,方长老已经消失不见。
谢小楼向崖壁看去,只见一团红影如同鬼魅一样,竟然垂直向上而去。
还不待他看清楚,红影已经没了踪迹。
谢小楼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空气加速流动,更没有听到破风声,但方长老已经回到了自己身前。
如此离开、取琴、回来,也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谢小楼不由心中惊骇,这等轻功, 只怕世间罕有。
而关七虽然也很快,但当关七行进之时,谢小楼总能听到清晰的破风声。
而这方长老却真如红衣鬼魅一样,叫人什么也察觉不到,说她来去如风,只怕都是弱的。
将手中的黑包袱丢给曲洋,后者打开,自己取了七弦琴,将一只六孔洞箫递给了刘正风。
两人对视一眼,曲洋微笑着说:“刘贤弟,咱们再奏一曲吧。”
刘正风同样报以微笑:“如君所愿!”
随着曲洋手指拨动,一股悠扬的琴声传播开来。
琴声中正平和,甚是优雅,但在这充斥着鲜血的战场之上,却显得有些诡异。
片刻之后,伴随着箫声响起的刹那,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拨动了众人的灵魂。为这血腥的战场注入了一丝别样的味道,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随后琴箫合奏,声音似乎在一问一答,而且在曲洋和刘正风的内力加持下,竟然向着远处飘去而不散。
谢小楼虽然不懂乐器,但音乐听的却不少,尤其是像经典咏流传这种央妈大作,更是一期不落。
他只觉这曲子甚是悦耳,情不自禁的吐出四字:“渔樵问答!”
那方长老听到此言,再次回头轻轻一暼。
突然,琴音渐渐高亢起来,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宛如一个迟暮江湖人在回忆过往,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而这音节在内力的加持之下,已经逐渐覆盖住了整个衡山战场。
霎时,不管是懂不懂音律,也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所有人竟然都慢慢停下手来。
随即,就见莫大缓步走过来,目光怔怔地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师弟和曲洋合奏。
令狐冲和卓不凡也一前一后来到,二人身上都添了不少伤口,显然正斗的激烈,但此刻却全不顾忌。
鸠摩智和龙儿也亦步亦趋地行进而来,突然,鸠摩智站在原地不再动弹,闭上双目细细感受。
他身为国师,又是佛教魁首之一,于各般音乐都有涉猎,直到刚刚听到了笑傲江湖曲,方觉佛心松动,片刻之后,眼角竟然流下泪来。
原本厮杀不断、吼叫连连的战场,突然之间静了下来、慢了下来,众人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得不该打扰二人的演奏。
倏尔,忽听七弦琴中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却仍是温雅婉转,众人的心脏全都跟着咯噔一跳。
但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
不过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但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谢小楼豁然睁开双目,但见面前却依旧只有曲洋和刘正风二人,实在叫人诧异又惊讶。
他只觉血脉喷张,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血液中不停鼓动,催促着他出手。
但随即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而箫声却越来越高。
这一刻,不仅是谢小楼,场中众人突然感觉莫名其妙的一阵酸楚,不少人竟如鸠摩智一样,泪水涔涔而下。
谢小楼也觉得鼻子酸酸的,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沾满胸前衣襟。
而那方长老就站在他身前,衣袂飘飘,红袍摆子被风吹得打在他的脸上,谢小楼抓住,鬼使神差地在脸上擦了擦。
这一下,又引得那方长老回头,只不过这次是瞪他。
谢小楼急忙撒开手,方长老却似乎要做什么,突然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止住了。
就听噗的一声,曲洋一口鲜血喷在琴上,刘正风也缓缓垂下了头。
长风呼啸,断壁残垣,唯寂静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