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 先天八卦,大劫末运
林着明随后又跟楼近恒说了邪财神押花会之事。
“伐山破庙乃是我道应做之事。”楼近恒道:“此等邪神,破民伤财,牺牲祭祀,永不满足,只是一直流毒不止,恶痈之疾,解其表, 不能根治其里。”
林着明深有所感。
等着二人席地而谈,便难免论到今朝。
本来交浅言深乃是大忌,更何况是初次见面,其又是天师道龙虎山当代宗师。
龙虎山的骨气,历来与孔氏相同,万世降表。
但楼近恒似乎十分不同,言辞大胆,丝毫不顾忌一般。
“今朝百年大运已过, 乃是盛极转衰, 如今四万万国民,只怕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师弟虽然得一时雨,然此时此刻,非彼时彼刻,除却一地,更有千地,万地,非法所能救, 非神通降世所能度。”
“贫道虽然有行云布雨之符箓,却有所制, 不可胡乱行职。”
“今观师弟这里, 所立新神, 虽然稚嫩,但依稀可见, 乃是我龙虎山正一盟威秘术,若非天授香传,除非下任天师,不可能习得。”
“师弟还没有授箓吧。”楼近恒道:“那便不必授箓了。”
林着明:我钱都交了, 怎么又不要授箓了?
“箓乃仙籍,但也是束缚,师弟既然可以自己弹劾鬼神,自持秘箓便可,又何必做那傀儡呢?”
“师兄为何言此?”林着明还心心念念想着授箓呢。
“当初洪武大帝当和尚授戒疤时香灭,你可知为何?”楼近恒问道。
林着明一点就透,好啊,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林着明也不一味装糊涂,直接问道:“以师兄的角度看,此时当有何种变革。”
如今是钱庸五十年,便是1785年,离着一八四零年,也不过只差五十五年。
此后丧权辱国,割地赔款,百年屈辱历史,便直接开始。
此时正是风云际会,国运由盛转衰之际,若有草莽潜龙,怒而揭竿, 或许能有一线希望。
楼近恒是天师道的高手,深谙此劫运之道。
天师道传承,八八六十四卦,演尽而绝。
八卦最后一卦为未济卦,表面意思是未能渡过河,以此喻事情尚未完结,还要向前发展。
这正是一段前程未卜的大卦,代表自秦汉以来,一个天地大轮回的更始替换。
三十年一运,一运一卦,八八六十四卦,便是一千九百二十载。
此为一个劫运轮回。
一千九百二十年前,秦始皇帝开辟秦朝,创立封建王朝。
又一千九百二十年前,夏启立下夏朝基业。
再一千九百二十年前,伏羲演绎八卦,演绎三皇五帝……
八卦演绎,无穷无尽,未济卦后,自会重演第一卦,也就是乾卦,此时万象更新,当有星星火焰燃起,以示希望。
但是每每此时,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也是天机最为混淆的时刻,当然也是能人倍出,风起云涌之时。
如秦朝未统一之前,有先秦诸子百家之流。
楼近恒深谙此道,便开口侃侃而谈:“师弟,你觉得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天庭,地府,神神鬼鬼,举头三尺有神明,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个囚笼?”楼近恒透着绝望的气息开口道。
林着明心中也有些压抑起来:“天地如烘炉?”
“生灵之命运,其实一切妖魔鬼怪仙神之粮草。“
楼近恒开口道:“天上的神仙要香火,地下的鬼魔要魂魄,中间的妖怪吃血食。”
“他们能从香火,从魂魄,从血食之中,提取一种名叫造化的东西,造化玄奇,可借假修真。”
“所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便是如此。”
“因此天神视生灵为羊羔,并徐徐放牧。”
“妖魔鬼怪则视之为血食,是为肉菜,生一批,割一批,如同菜园。”
“人乃造化之玄妙者,产生命运变化十分可观,因此类定为万灵之长,但其实只是菜地里的青菜,或者牧场里的羔羊。”
“而人间帝王,或只是他们的棋子,所谓天命入怀不过如此。”
“此前,也有人反抗过上天,但下场凄惨。”楼近恒道:“你可知颛顼大帝绝天地通,砍伐建木之事?”
“那便是觉醒。”
“你可知我祖天师,封印六天故鬼入酆都之事?那是封魔。”
“自万民蒙难,礼崩乐坏之后,便有许许多多之人,觉醒了过来。”
“他们纷纷追求于如何挣脱束缚,跳出樊笼,超脱彼岸。”
“这其中,最为出名者,便是诸子百家。”
“百家修行,便是各自得出脱离天地牢笼的学说,道统。”
“我道家,他儒家,都是此道,道成而为圣,自超脱彼岸。”
“诸子百家,第一劫运以法家夺大一统之秦,本可超脱,然祖龙死而天下崩,终究二世而亡。”
“汉承秦制。百家争夺一尊之位,乃是儒家获胜。故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汉儒风骨,如今早已不存。”
“汉末,礼崩乐坏,儒家渐渐不可引导主流,乃于魏晋南北朝之时,五胡乱华,妖魔收割,我之汉民,百不存一,几乎绝种。”
“在此间玄学渐兴,我道道教为之正统,祖天师开,然道家之超脱为少数之超脱,不得大世之超脱,超脱不得,甚至许多人曲解我道,令我道孤……”
“此时又西土外来之佛学,数代翻译佛经,集合他哲之思想,于中土大承佛教之超脱道统,于隋唐二代鼎盛,诞生禅宗佛法。”
楼近恒道:“自此又勉强恢复我汉家正统,也自此劫运鼎盛。”
“盛极而衰,便有安禄山之流乱世,又陷入了极为混乱的妖魔收菜的时代,比之五胡乱华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此,历代先贤已经失败数次,因此便有集合三代先贤失败之经验,集合佛道儒三家之理念,自汉儒旧经上,发展出新道统,为新儒家。”
“新儒迂腐,渐入魔道,反而愚民,令其驯顺。”
“因此脱胎于新儒,便有心学问世,乃是五百年之圣人。”
“然天数不及,证道难也……
“乃至建奴入关,以军机治国,废除风骨,又至于礼崩乐坏,妖孽横生,再难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