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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淮章,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并不是从柴扉的嘴里。但第一次见到他,的确是因为柴扉。
官司场上咄咄逼人、生意场上寸步不让,这是他一直以来对穆淮章的印象。这样的人,竟会是个弯腰小心翼翼待人,眉峰微软,温柔体贴到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爱人吗?
不过冲刚刚他踹自己那一脚,程海风倒是万分确定这个人就是如假包换的穆淮章了。
他之所以一直没起来去处理身上这些污秽,大部分原因就是他的胃部依然钻心地绞痛着。要不是这痛,还有刚才吐得那一场,他也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
穆淮章换了拖鞋,眼风也没往在沙发上躺尸的程海风身边撩,径自进了浴室洗澡换衣服。幸好他并不经常来,柴扉也给他备了家居服,只是款式皆遂了柴扉的喜好──深蓝底色,胸前却是明晃晃的一只小黄人。
柴扉素来爱看他穿这种不符合他年龄气质的衣服。今天的夜场有程海风在,恐怕会相当精彩。但穆淮章并不想穿着这呆萌的小黄人与人争锋,可又实在没有别的,只有将就了。
家里毕竟有个陌生人在,虽然是柴扉的朋友,但正因为是柴扉的老朋友,穆淮章更加防备。他特意没在柴扉卧室里面的洗澡间洗,洗澡时也没关门,只关了淋浴间的门。
洗完出来,程海风已经不在沙发上,竟坐到了餐桌前,扶着胃搅拌一杯蜂蜜水。他手边的蜂蜜正是刚刚穆淮章给柴扉冲蜂蜜水时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杯倒是知道用纸杯……
“喝完快走。”尽管小黄人明晃晃地挂在胸前,穆先生生人勿近的气场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不关心这个人是怎么知道他的,也不想把精力浪费在无关的人身上,他只想回到那个喝得醉醺醺,浑身酒臭却还依然叫着他名字的人身边,睡三个小时之后起床上班。
但事找上门来,躲都躲不过……
“这么无情?我可是知道柴扉很多秘辛的,你都不好奇?”程海风伸长了腿,十足的兜售信息做派。
穆淮章算是明白了。书里写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都该是什么样子?可不就是这样子。
“你是无家可归吗?”
“你要这么说,我可不跟你客气了。你刚才踢我一脚,我现在感觉非常难受,你要么带我去医院看伤,要么等着我报警抓你。”程海风还做作地往自己衣兜里摸了摸,“抱歉,出来喝花酒没带证件,但我的身份确实有必要向您表明一下,鄙姓程,程海风,持中美两国律师证。”
还是同行……穆淮章收了蜂蜜,知道今晚睡不成了,手脚利落地打开柴扉的咖啡机。
在公司速溶咖啡喝多了,穆淮章都觉得自己被腌入了味儿,十分想念柴扉那一手煮咖啡的好手艺,只是他清楚了解自己即便有这些装备恐怕也弄不出那个味道,但,聊胜于无。
“既然都是同行,那那些场面话就不……”
“穆先生……”
穆淮章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好好睡在卧室的柴扉小声叫他,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快步往卧室走。
程海风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小黄人明晃晃的笑脸别扭得挂在他后背上。
直到这时,柴扉叫他,他才在穆淮章身上看出一点慌乱。他和柴扉搂搂抱抱的时候他不慌,踹他的时候也不慌,刚刚自己威胁要告他的时候更没有慌张,倒是柴扉的一句恐怕是无意识的呓语就让他慌了。
真是有意思……
穆淮章放下手中的东西,开门进去,只见柴扉依然是睡着的,可能是被酒烧得有些难受,皱着眉头叫他的名字。
“穆先生。”
“嗯,我在,喝水吗?”穆淮章轻轻将他半抱起来,又喂他几口蜂蜜水,“还是要去厕所?”
柴扉似乎醒了,又好像没有。
他半睁着眼,模模糊糊地说了句什么,穆淮章没有听清楚,只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你怎么不睡觉?快,躺下。”
穆淮章揉了揉他的腹部,轻拍他后背:“乖,你先睡,我还要再去决个斗。”
柴扉肯定是没有醒的,他喝了水,靠在穆淮章怀里,再次安稳地睡了下去。
屋里是静谧渐趋安详的梦乡,屋外却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被柴扉打断的话不便再说出口,穆淮章倒了咖啡,找个舒服姿势坐了,休息一下自己其实已经开始酸疼的腰背。
腰背松散下来,精神却并没有,他不知道柴扉之前的事,但现在程海风说的做的,不管是为了让他吃味儿,还是让他遗憾柴扉有那么多的时光没有自己,他都有点耿耿于怀了。
他略带疲惫,声音也有一些沙哑,原先就不太洪亮的烟嗓更加低沉下去。
“你实在觉得难受,我可以给你叫医生,报不报警都可以,我懂的你都懂,不必浪费口舌。”
还有几句话穆淮章没有说,那就是这孙子常年盘踞美国,哪里有自己在这的人脉。他要报警就报,警队里来处理这种民事纠纷的片警儿,他可熟得很。
这孙子懂法又怎样?自己还懂得厚黑学……
“哦?别激动啊穆先生。”程海风也从沙发里坐出来,手搭在平时柴扉搭脚的扶手上。穆淮章并没有提醒他,而是漫不经心地抿了口咖啡听他开口:“柴扉,我也算照顾了十几年,他这根本不会赚钱的性子,到现在要房子有房子,要分红有分红,你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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