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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你不配喊我母后的名字――”
妇人让了一下,提脚绊住夏景桐的脚,同时抬手掐住手臂反手一扭,直接卸了他的胳膊。
“还有当年将你推入湖水的真是靖儿吗?”
“住嘴!!――你满口胡言,诋毁母后,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靖儿待你如何,你是最明白的,”妇人卸去他的双臂,将他按在墙壁上,贴着他的耳朵问他:“那日你被推入湖底,你就真的没有怀疑过?”
“是夏元靖推的我!!――是他要害我!那个虚伪的骗子,他说他是我大哥,可是他把我推进湖里!”
“你在苗疆习得巫蛊之术,该明白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
“你们这对母子一个狠毒一个虚伪,真是血脉相承!觊觎我夏氏皇朝,父皇不该立杂种夏元靖为太子,等夏景鸢归来,整个苗疆你们都得死!”
“黄毛小儿不知所谓!”
妇人盛怒之下驱使脚下的毒虫蛇蚁爬上夏景桐的皮肤,四处啃咬,几条筷子粗细的小蛇窜进衣服,冰凉潮腻的触感让夏景桐忍不住脱口而出的痛吟。
她是一位母亲,最无法容忍自己的孩子收到伤害,同时她也是苗疆王的亲妹,对苗蛊的造诣远在夏景桐之上。
夏景桐忍着剧痛去触摸挂在脖子上的香包,可是胳膊不能动弹,他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用嘴巴叼起。
“这是什么东西?”
妇人抢先一步夺走,哪知手指刚碰到香包,一股麻木的疼痛从指尖钻进心里,她吓得退了几步,就看见夏景桐叼在嘴里的香包开始渗血。
那是花十二的血。
他为了逃出皇宫去破坏皇甫端和的婚宴,特意命花十二划开手臂收集的血,一部分用去对付上君雪,剩余的制成香包戴在身上。
血散发出离奇的香味,那香味所到之处毒虫蛇蚁尽数退散。
妇人只觉得头脑变得昏昏沉沉,眼前模糊成一团。她看不见夏景桐在哪儿,这时她身上发出淡淡的碧色的荧光,脸上有什么东西钻出来,像是破茧而出的碧色蝴蝶,扑闪着双翼围着妇人撒下细碎明亮的光点。
然后她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慢慢地轻轻地走出牢门,悄悄地走远了。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见了。
“走吧!――去皇宫问你的母后,问她谁是毒妇,问她在后宫都昧着良心做了什么!!问她四皇子六皇子还有八皇子是怎么夭折的!!哈哈哈哈――母仪天下?!真是可笑啊――”
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像疯子一样仰着脖子大笑,笑得声音嘶哑,笑得癫狂,笑得混浊的双目滚出了一串串热泪。
凄厉无比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司法使重狱,久久不散。
夏景桐挣扎着逃出司法使重狱,耳边还回响着那毒妇凄厉的如同鬼魅的笑声。
古怪的是,这一路夏景桐没有看见任何狱卒守卫的人影,诺大的司法使像被掏空的囚笼,他畅通无阻地走出来,心里有一丝接近真相的猜测冒出了头。
但他没有细想,被疼痛折磨的身体本能地驱赶他逃出司法使重狱。
――要逃吗?
他仰头看黑压压的吞噬了明月星光的苍穹,恍惚觉得自己也要被吞噬了。
――那就逃吧!等父皇母后不生气了,他再回来。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四面八方寂静无声地像一片坟场,夏景桐又停下脚,神色恍惚地转身,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嘴里嘀咕着:“不能走,如果走了就是越狱,是死罪。”
可是没走几步,夏景桐忍不住靠着墙滑到地上,捂着脸发出隐忍的像是哽咽一般的粗喘。
因为他想到了,他不能回去,摇光夫人还在司法使重狱守着。
金阙之大,却没有他夏景桐的去处。
秋夜风寒,单薄的衣物没有御寒的作用,夏景桐觉得很饿,肚子空得像火烧火燎一样。他想起了在青衣巷的日子,花十二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吃的,蒸糕包子烤鱼炖鸡,天凉了会给他加衣,每天又饱又暖。
这是夏景桐第一次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第一次觉得晚上的风这么冷。它如此深刻而清晰地存在着,几乎要剥夺了他的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强拖着几近虚脱的身子挪向金阙皇宫的方向,尽管步履艰辛,迈出的每一步都让他觉得痛苦。
夏景桐越狱一事很快暴露,司法使大乱,沈正淮率领官兵分三路出动,抓捕逃犯夏景桐。
天引卫右将皇甫端和听闻消息,骑马奔出了屯营。
此时此刻,皇甫端和由衷感激手臂上的花叶蛊,它像是感应到了“花蛊”的危机,指引着“叶蛊”的主人前去寻它。
与此同时,花十二趁乱也在寻找着。
太子让统领西门虎衙的上君雪按兵不动。
夏帝正在拟写流放夏景桐的圣旨,流放之地是东海玉凉镇。
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的夏景桐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那里是金阙的权利巅峰,金玉辉煌,端庄而宏伟,里面居住着他的亲人。
这个时候,身后响起马蹄声,在宽阔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尤其急切,夏景桐充耳不闻,扶着墙往前走。
高墙之上的宫灯被夜风吹得摇晃,洒落的微光下只能看见一道飞掠而过的黑影。
没过多久,黑影追上了他,夏景桐像刚听见马蹄声一样仰着脖子疑惑地望着,逆着微光,那人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强健有力的体魄紧绷着,像是被逼进绝境的猎豹。
那人翻身下马,一步步朝夏景桐走来,声音里带着不可忤逆的威严:“跟我回司法使重狱。”
夏景桐无力地靠着墙,看他走过来,苍白的脸上突然浮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你来了。我进不去皇宫,需要借用你的令牌。”
……
摇光夫人目的达到,趁乱离开了司法使重狱,去找苗疆王会合。
他们约好了在驿站附近的一处院落会合,妇人着急前往,可没走多久,她察觉到有人跟踪。
那人身上有苗蛊的气息,且那气息很熟悉,像是……妇人犹豫了片刻,决心先试探是敌是友。
妇人有意放慢脚步,等那人追上来,距离一步之遥,耳边突然听见那人说:“计划有变,去北郊的乌衣巷。”
妇人回头,浓稠的黑夜里只能看见一双幽绿的眼睛。
“你是?”
刚要开口问他是谁,青年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拉她躲进阴暗的角落。
只见街头一对人马雷厉风行地跑过去,待周围重归于寂静,妇人下意识推开青年,警惕地望着他:“你是谁派来的?”
青年看上去很警觉,先是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可疑的人影,然后拉开衣袖露出一截手臂,上面浮现出一条赤红的勾蝾。
妇人望见那条勾蝾,方才放心了,道:“我跟你走。”
第45章 第四十五回天阙
苗疆蛊术玄之又玄,因为它的传承只限于苗人,外人很难窥见它的精髓。
苗人大多会使用蛊术,可真正掌握其精髓的屈指可数。摇光夫人资质上乘,可惜远嫁金阙,苗疆王的资质本来平庸,可他拿孩童试蛊,养成的蛊童供他汲取蛊力,使得蛊术一日千里。
为控制并驱使那些蛊童,苗疆王在他们的身体里种下勾蝾。这勾蝾除了蛊主,没有人能解开。
摇光夫人并不赞同兄长的做法,试蛊之苦尚可忍耐,勾蝾之痛却可以引来仇恨。
眼前这青年竟是当年存活下来的蛊童,妇人心里想着,并未起疑心。
直到两人走进了乌衣巷,扑面而来一股腥臭的气味,妇人下意识捂住口鼻,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兄长身为苗疆王身边时刻有寰朝的侍卫跟随,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不可能出现在这种肮脏偏远的地方。
妇人停脚,狐疑地望着前面青年的背影。这时月亮出现在了天空,淡淡的清辉下,她看见金色璀璨的头发,青年似有所察,也回头看她,一双幽绿的眼睛直直地望过来,像是蛰伏在丛林里野兽的兽瞳。
青年面无表情,声音很淡很冷:“摇光夫人,我与你无怨无仇,今夜却要取了你的性命,你到了阎王殿莫忘了报我的名字――‘花兰卿’。”
妇人听到一半儿已经明白被算计了,手指捏了个召唤毒蛊的指诀,正要杀了青年,哪知脚下的爬虫看见青年尽数退散,惊骇之下,又看见爬虫朝她包围过来。
“怎么可能?!”妇人被逼得连连后退,满脸惊恐,难以置信地大吼:“――你到底是谁?”竟能控制她的蛊虫,普天之下就连苗疆王也做不到。
花兰卿淡淡道:“我想复仇。”
若是找苗疆王复仇,妇人放声冷笑:“你未免太小看苗疆王了!你体内有苗疆王的勾蝾,你甚至近不了他的身,只要出现在他面前,你整个人就会被勾蝾活活吞噬。”
“所以我要吞噬你,把你的蛊力占为己有。”
“好狂妄的口气!!”
“长江后浪推前浪,是不是狂妄,摇光夫人可以出手试试。”话音刚落,只见一只碧色蛊蝶从花兰卿身上飞了出来。
妇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又见数十只翡翠色的蛊蝶渐次飞出,在空中撒满了细密明灿的荧光。
花兰卿慢慢走来,还有无数金色的月白的琉璃的蛊蝶展开了双翼飞舞。它们围绕着金发绿眼的青年徐徐飞舞,零散洒落的光点煞是明亮好看。
妇人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变得绝望。一开始她觉得以她的修为至少可以占得上风,可是现在看来,她连同归于尽都没有资格。
她想,她看不到靖儿成亲了。
下一刻,胸口一阵冰凉的麻木的疼痛,妇人努力睁大眼,只能望见笼罩在光点里的青年那张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目光难以置信地移到胸口,青年的半个手臂穿透了,全身的蛊开始躁动,被更强大的力量牵引着流到胸口,慢慢凝聚,然后渗透进了青年的手臂里。
妇人鲜活的皮肤很快变得干枯,像是风干的老树皮,惊恐的眼球翻白,看上去尤为可怖。
花兰卿的神情仍是淡漠的,直到妇人的修为被吞噬殆尽,他才抽出手臂,光洁的皮肤上没有沾到任何血迹。
这个时候,遥远的天际突然传来了钟声,洪亮庄严,穿透云层,如一道惊雷劈开了沉睡的苍穹,回荡在整个金阙的上空。
花兰卿仰头望去,身后的乌衣巷里亡命的匪徒们突然蜂拥而上,他仿佛没看见他们手里的刀棍,直愣愣地往前走,嘴里喃喃着:“没时间了,我要去青衣巷,找他……”
蛊蝶在空中徐徐盘旋飞舞,洒落了细密璀璨的光点。花兰卿穿过明煞的光点,身后的匪徒们跟着冲上去,光点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身上,只听见刀棍滚落到地上的声音,匪徒们都软趴趴地倒了下去,瞬间没有了气息。
钟声从皇宫响起,层层漾开,穿透了十二道宫门,在整个金阙的上空飘荡。
它惊醒了御廷十二卫、御林军与四门守军,宣告世人:天阙圣地,逆贼闯宫。
天引卫临危受命,配合御林军捉拿逆贼。
所谓逆贼,不过是一人一骑。
御廷十二卫守十二宫门。当逆贼穿过最后一道宫门时,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