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岁试率先举行。
    蔡文姬是重点关注对象。
    听说她考中秀才后，李韬正在看刑部递上来的折子。
    那几个被隋国收买的狱卒，已经被揪了出来。
    秦王府、魏王府和齐王府也有藏得很深的细作。
    同样被拔出。
    这无疑说明，各大帝国对大唐的渗透，并没有因为他之前将那些细作一锅端了而停止。
    必须要大力反渗透，同时利用东西厂和鼠盟进行渗透。
    战场上能够得到的东西很多。
    但若论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还是搞渗透和策反。
    琢磨了一会儿，他亲自画了个渗透图交给曹正淳，让他照着布局。
    随后，他乔装易容，轻车熟路地来到竹院。
    大门前还是人满为患。
    大都是前来道贺的书生。
    蔡文一如既往地闭门不见。
    “啵！”
    李韬喜欢上了这个内涵丰富，让人神魂颠倒的字，张口喊了一声。
    大门打开。
    他在书生们艳羡的目光中挺身而入。
    蔡文身穿干净的袍服，歪躺在竹林中，手捧一本书，恬静得像世外仙姑。
    李韬盘腿坐在她对面，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道：“恭喜的话就不说了，预祝你考中解元！”
    乡试第一是解元。
    仅仅是考中举人的话，李韬觉得要求太低了。
    蔡文放下书，抛来清澈如潭的目光：“你这么相信我？不会暗中帮我舞弊吧？”
    李韬笑道：“科举舞弊，一经发现，会危及严大人的乌纱帽的。我能做的就是让你进入考场轻松些，然后等待关于你的喜报。”
    想到自己进入考场时都没被搜身，只不过在考试的时候被盯得很紧，蔡文信了他的话，也有点担心。
    一旦她是女儿身的事东窗事发，会不会连累到他？
    不管了，天下皆知，她是那皇帝的妃子。
    到时候把一切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便是。
    她抿了一口茶道：“荒诞不经的人往往不会落于窠臼，这次皇上允许没有功名在身，又在长安附近的人参加两县的乡试就是明证。”
    “这若是在他国，是无法想象的。科举眼下在各国都是国之大事，不会轻易变动，也不会变动这么大。”
    李韬几乎脱口而出：“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宫中那位既然敢以雷霆手段重塑官场，那么必然会利用这次科举广纳贤才的。”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大才女玉手乱抖，胸脯起伏，喃喃道：“好诗啊，而且很贴合眼下大唐的局势，你……你还说你只是个商贾？”
    呃……
    一不小心又暴露了！
    这就是脑袋里装着《诗词歌赋大全》的烦恼啊！
    不经意间，它们便自然而然地蹦出来了。
    太毁人设了！
    李韬只能亡羊补牢，指着她大笑：“你也太抬举我了，我一个胸无点墨之人，怎么可能作出这样脍炙人口的诗句？它是我的一个朋友作的。”
    身份尴尬，那便是朋友系列。
    李韬前世就是这么干的。
    只要别扯什么妈妈的朋友、妻子的朋友之类的就行。
    不然很容易被那帮酒肉朋友借一部说话的……
    蔡文对他的这个朋友很感兴趣，趁机问：“你的朋友姓甚名谁？能否引荐一下？”
    “不行！”
    李韬回答得干脆利索，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正在备战会试，谁都不见，如你一般。等你考中，我必帮你引荐。”
    蔡文露出了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我见了你。”
    “我不是那个谁！”
    李韬口中强调了一下两人的特殊关系，又在心中道：“我特么是你夫君，跟那些互相吹捧的书生能一样吗？”
    他的回答让蔡文为之一愣，眼中似乎闪过一抹红晕，但转瞬即逝。
    她刻意转移了话题：“听说了吗？济世堂的神医们到洛阳了，今年他们将在洛阳聚首。每次他们聚首，都会轰动天下。而这也是他们十年来第一次在大唐聚首。若不是需要准备乡试，我真想去洛阳看一看。”
    “这有何难？”
    李韬一脸没所谓：“咱们的那位陛下可是啥事都干得出来的人，说不定他会把那些神医统统掳到长安来，到时候……”
    蔡文直接打断：“他不敢的！”
    “哦？这世上还有他不敢做的事？”
    “你可能还不知道，很多年以前，由秦帝、汉帝和明帝提议，十国签订约定，济世堂可以在十国境内自由行医和聚首，若非触犯法纪，一律不准刁难，不然其他九国共讨之！”
    说到这，蔡文提高声调道：“九国共讨之！而加入济世堂的都是名满天下，深受百姓敬重的神医。谁冒犯他们，都是与天下人为敌。”
    见她一脸认真，对济世堂特别崇敬的样子，李韬眯起了眼。
    身为大唐皇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
    这个时代的济世堂，可不是卖药的，而是由神医华佗、医圣张仲景、药王孙思邈共同牵头，囊括针灸鼻祖皇甫谧、儿科之圣钱乙、温病学派奠基者叶天士，还有叶桂、薛生白、董奉等大量当世名医的民间组织。
    他们每年一聚首，相当于后世的中医协会交流。
    不过他们更务实。
    除了医术上的分享与交流外，还会集体免费治病救人一个月。
    所以他们每次聚首，都会成为一国盛会。
    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可以说儒家的诗会、佛门的法会、道家的辩难，跟这比起来都要相形见绌。
    悬壶救世，治病救人。
    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能得到下层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更别说在这大争之世，聚集的还都是名医了。
    昨天的时候，李韬还听李渊提起当年签订协定的事。
    当时他是很不想签的。
    曹操大概是最不想签的那一个。
    因为这就是大秦、大汉和大明联手挖的一个大坑。
    这些神医虽然大都不归附朝廷，但也有各自的家国和行医范围。
    华佗、张仲景和董奉是名闻天下的“大魏三神医”。
    如果再加上针灸鼻祖皇甫谧的话，大魏在医道领域是可以睥睨天下的。
    大唐虽然逊色于大魏，但也有药王孙思邈。
    完全没必要签这个自缚手脚的协定。
    但大秦、大汉和大明没有这种万人敬仰，举足轻重的神医。
    他们便打了这个主意。
    朱元璋当时见曹操犹豫了，立即大军逼境。
    偏偏华佗、张仲景对魏廷若即若离的。
    曹操不想为了这事起刀兵，只得妥协。
    李渊是屡召孙思邈为唐廷效力，孙思邈频频拒绝，让他没办法，也就签了。
    这些年济世堂行走天下，治病救人，声誉如日中天。
    大唐反而被冷落了。
    这次的洛阳聚首，也是李渊在位时强烈要求，他们才商定的。
    据说本来定的地点是长安，前几个月因为李韬荒诞不经，他们还打算改到他国举行。
    最终是孙思邈开了口，他们相互妥协，换到了洛阳。
    这要是不搅合一下，李韬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太没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