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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一下,明天工部和礼部便会派人来协助你办公,我府上也会派个詹事来,这几个都是我的人,你尽管放手让他们做,不会有人抢你功劳的。”
到底是自家人,贴心啊。秦天雷点头如捣蒜:“臣知道了,一定不会加以掣肘。”
第 126 章
太子府。
高蕴一脚踏入书房,便迫不及等待地脱下朝服,换上轻软舒适的袍子。侍卫禀告:“太子爷,工部侍郎林大人和礼部派来的马大人正候着呢,要不要宣?”
“快快,叫进来。把付轩也一起叫来。”
高蕴十分兴奋,比他更兴奋的是随后蹦进来的马小晖:“太子爷,我可见着您了!”那神情跟找到失散多日的父母的小孩子也差不了多少,惹得付轩等人会心而笑。
高蕴拍拍他肩头:“嗯,不错,胖了点儿,看来王尚书把你喂得挺好。”
马小晖不好意思地嘿嘿直乐:“您也知道的,王大人喜欢请人吃饭,他府上厨子又好,我每次不多吃儿对不起他嘛。”
高蕴哈哈大笑:“对对对,下次我也去吃!”
说笑完毕,高蕴正色:“你们三个,明天去户部报到,查清国库帐实,和欠债未还官员的名单,有我在,你们不必顾忌那些有的没有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是!”
付轩想了想:“太子爷,我们官卑职小,如果高尚书横加阻挠……”
高蕴拍拍他肩头:“付轩,你是十弟推荐给我的人,有才学更有胆识,我也从没把你当外人看待。十弟如今远在西北,你也不想他费尽心力创下的局面被无能的主官败坏吧?”
“臣只对朝廷忠心,不管是十殿下也好,太子您也好,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事,一定不遗余力!”
“好!果然有骨气!你是户部出身的,应该清楚哪些官儿有能力,有真才实学,你不必管他们现在官大官小,用我太子府詹事的名义,尽管提拨起来用,尸位素餐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高尚书要是有异议,让他来找我说。”
“是!”
付轩和工部侍郎领命而去,马小晖被留下。高蕴勾着他脖子:“出了一趟远门,感觉如何?”
马小晖假装陶醉:“我阳明王朝江山如画啊!”
高蕴叹了口气:“是啊,江山如画,可惜创业难,守业更难。”
马小晖小眼眯眯地安慰他:“咱兵部的人马比起西疆军来是有点差距,不过太子爷宽心吧,安疆王对您应该并无异心,十殿下也对您记挂得紧。”
高蕴故意选了个带青色的桔子剥皮,塞了半个到他嘴里:“我从来没担心过这个,小凌吃了不少苦,他身体还好吧?”
马小晖两颊被撑得鼓鼓地,使劲咽下果肉,酸得呲牙咧嘴:“您放心,十殿下虽然黑了点瘦了点,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高蕴看着他的表情就想笑:“那就好。小晖啊,付轩和林侍郎去户部是干实事的,你的主要任务是给我查出哪些人贪贿行贿以权谋私等等,记得不要打草惊蛇,找到证据直接上报给我!”
“是!”
“等这事儿办完,你就可以回太子府了。”
“真的?太好了!”马小晖一蹦三尺高地欢呼,激动得小脸通红。被高蕴乘机把另半个桔子也塞进了他嘴里,酸得立刻皱起了眉。高蕴哈哈大笑。
京郊,西山兵营练兵场。
太子高蕴一身戎装,高踞点将台。台下如云的将士执戈而立,鸦雀无声。
头顶乌云滚滚,眼看一场暴雨将至,高蕴宏亮的嗓门在滚滚雷声中清晰可闻:“你们都算是天子近卫,京城的安危全系在你们肩头,如此军容不整,武功差劲,比偏远边疆的兄弟们还差得远,拿的饷银却比他们高出不少,害不害臊啊!”
许多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尤其是被安疆王退回的那些将军们。
豆大的雨点开始洒落,有副将劝高蕴回营避雨,却被严历的目光瞪得灰溜溜退缩下去。举着黄罗伞盖上来的亲兵被高蕴一脚踹翻,黄伞翻着个儿滚下了台。
“兄弟们都淋着雨,我高蕴和大家同甘共苦,谁要是受不了,尽管卸了盔甲去休息!留下来的,给我把头抬起来!好好地练,干出点样子来,别让人把你们看扁了!我高蕴的兵没有孬种!有没有不愿意吃苦的?现在就站出来!”
“没有!”台下声如霹雳,盖过了隆隆雷声。
高蕴满意地笑了,高举手中三尺青锋,大吼:“开练!”
八月的京城,秋意正浓。太子高蕴坐镇兵营亲自操练近卫军。近三年浴血征战中得到的经验和反思令他受益匪浅,即使没有了袁峥等一干良将的指点,操练起这批人来也还是游刃有余。太子殿下以身作则,没多久,军中面貌已是焕然一新。
此时的西北大地却早已入冬,纷纷扬扬的雪花给天地之间披上一层洁白的纱衣,荷田居院落中错落的花枝木叶宛如琼枝玉树,分外皎洁。
空地上,袁峥和岳崧在比武,刀剑撞击的清脆声音打破一院寂静,围观的丫鬟侍卫们的叫好声亦不时响起,人人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室内却温暖如春,厚厚的波斯地毯上,红桃猫快乐地打着滚,爪子搂着一个颜色艳丽的毛团正玩得不亦乐乎,丝毫不受两个主人严肃话题的影响。
巨大的书案上摊着地方官报上来的近期的政务,高凌正耐心地向袁岳讲解税赋增减对百姓民生和朝廷府库的影响,以及如何适时调整税率,怎么样才能使百姓真正受到实惠等问题。高凌告诉袁岳:“只有百姓们富了,才是真正的盛世,藏富于民,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比铜钱锈在府库里更得人心……”
袁岳认真地一一记下:“哥说府里不养闲人,让我多学着点,以后好帮着你们分忧。高凌,你今天教的这些和澄华说过的倒是有相似之处。”
高凌翻个白眼:“什么闲人,个烂人又信口胡说!”喝口茶润润嗓子,“不过西北和中原民情大不相同,我以前的经验也不能生搬硬套,得看情况才行,倒是楼兰,地理和民风民俗和西疆都差不多,楼兰很强大,他们的政务处理方式倒是很值得借鉴一下,你该多跟公主请教。”
袁岳点头:“我知道。不过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说着便情绪低落下去,“高凌,以你看,我和澄华……哥真的答应了吗?”
“应该是吧……只要公主的母后和皇兄同意,你哥大概不会再反对了。”高凌的口气并不确定,公主在西疆住了不到一个月,便被楼兰太后派出的宫人接了回去,公主临走只是来王府道了个别,什么话也没留。两人独处时高凌曾私下问过,袁峥只是皱眉不语,问的次数多了,才轻叹一声:“两难之事!”不等高凌回话,立即便以实际行动堵了他嘴,待一吻结束,便更无询问的机会……
袁岳忐忑地点头:“我喜欢的是耶律华,不是公主,入赘不入赘的无所谓,反正袁家又不只我一个男丁。但是哥这些年也不容易,我只是不想让他不高兴。”
高凌安慰他:“你哥是怕你受委屈!你快乐了,他才高兴呢。婚姻大事,儿戏不得。”
袁岳眨眨眼,认真地说:“我还是羡慕你们俩。”
高凌笑得暖暖。
院中叫好声轰然响起,小四一头细雪地跑进来:“主子,三公子,王爷以一敌三,正被岳副帅和司大哥,陆光宗他们围攻呢,要不要出去看热闹?”
袁岳精神一振,想要拉高凌出去:“这三个联手,我哥肯定得输,难得一见啊,别错过了。”
高凌意兴阑珊地摇头:“你去看吧,我给表哥回封信。”
“哦,那我走了。”袁岳跟着小四出去了,高凌才从怀里掏出还没来得及看完的京城密信。这是父皇两个月里第三次催逼自己行动的旨意了,从一开始的温言抚慰,到现在告诉他母妃吴氏不知尊卑,对皇贵妃不敬,但是看在他高凌的面子上,免了责罚,只给予禁足五日的小惩。
薄薄的一页纸,拿在手上却重若千钧!袁峥还没看到这封信,高凌也并不想多一个人担心,看了袁家上下的和乐亲情,连客居在王府的众多孤儿寡妇都其乐融融,再想想自己父皇薄情寡幸,心中寒意堪比室外冰凌。将信移到炭盆中,看着它化为片片黑灰,才提了笔给陈铿回信。陈铿的来信一如以往地直触真相,除了讲述朝中一些事情外,直埋怨袁峥怎么如此快便结束了和楼兰之战,如今太子位置稳当,已在秦家扶持下开始大展拳脚了。
而另一封尚清的家书也躺在高凌案头,王睿垣保持中立,并不涉及朝中倾轧的片言只字,只说了些朝野见闻和自己正在忙碌准备的各项礼仪,殷殷叮嘱爱子一切行事要本分,有不懂的,尽管请教韦叔叔。
根据种种迹像看来,这场战争,最大的得利方是秦家!没有了内忧外患,虽然现在还没有明诏,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皇贵妃秦氏的封后之仪已是近在眼前了!
脚边的红桃猫忽然叫得惊惶,高凌苦笑着抱起猫,解开乱缠在它身上的线团:“你个调皮鬼,活该!”红桃“喵”了一声,伸出粉红舌尖在高凌大拇指上舔了一口,跃下地跑了。
第 127 章
院里四人打得愈发难解难分,急促的刀剑撞击声中夹杂着袁岳欢快捣乱的声音:“崧哥,你们胜了等会我让悠然做一桌子江南菜请你吃;阿擅,韦雁妹妹看着呢,出招再快点!陆将军别怕,你要是赢了,十殿下会赏你的!……”
围观的仆人侍卫等人捂嘴窃笑,袁峥一柄青锋剑手忙脚乱地应付三大高手三柄疾如闪电的刀,一时间手忙脚乱,咬牙切齿吼回去:“你个小混蛋,胳膊肘往外拐,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袁岳丝毫不惧,得意得笑着:“你赢了再说吧。”
袁峥本就应付得极吃力,分神说话之际,勉强维持的局面立时打破,被逼得节节后退。袁岳笑得更欢,不住给哥哥喝倒彩。高凌被外面的热闹吸引了注意力,推开窗户正好看到在三人夹击之下,为了躲开岳崧角度刁钻的刀锋,袁峥被迫滚倒在雪地之中,剑也脱手飞出。未及跃起,喉、胸、腹各被一柄刀抵住,顿时动弹不得,只好认输。
岳崧淡淡一笑:“三对一,胜之不武,这次不算,袁峥,我们俩再单打独斗一场如何?”
“行啊。”
“如果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还没想好,反正你答不答应吧?”
“没问题!”
小四捡了袁峥的剑送过来,被司擅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去路,陆光宗赶紧讨好地把自己手中钢刀递给袁峥:“王爷,给您兵器。”
袁峥环视这三人一眼,眉梢一挑,什么也没说地接了刀。西疆最位高权重的两员猛将立刻战在一处,一时间势均力敌,胜负难分。
小半个时辰后,高下渐渐显现:岳副帅越战越勇,袁王爷除了兵器不乘手之外,还要应付旁边司擅和袁岳捣乱喝倒彩的骚扰,并且不时有雪团、小石子等暗器的偷袭,落到了下风。终于在一连串惊险招术过后,脚底打滑,又一次摔倒在地。袁岳大叫:“刀哥你果然比我哥厉害!”
安疆王一脸无奈地拍击地面,打得雪沫乱溅:“本王的一世英名哪……”
袁岳哈哈大笑:“崧哥,我去找悠然犒赏你们……”一溜烟跑了。岳崧收了刀伸手去拉袁峥。袁峥暗中用力:“你也给我躺下吧!”一拽之下却没达到目的,岳副帅只是上半身向前略微倾斜了下,下盘依然稳如泰山。收回手抱着胸,居高临下地鄙视他:“就知道你会用这招,哼!”
“被你看出来了啊,没劲。”袁王爷对天翻个白眼,根本没有任何难为情和尴尬之色,一个鲤鱼打挺自己从地上跳起来,抬头正好对上窗口高凌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才觉得有些讪讪地,摸摸鼻子对着那清俊面庞傻笑。
岳崧回头看见窗户开了,对高凌抱了抱拳,高凌点头还礼,并向他翘翘大拇指,岳副帅咧出两只雪白的虎牙。司擅两边看看,一扯岳崧袖子:“刀哥,小弟等不及要尝尝悠然做的江南菜了,走吧。”
岳崧临走不忘强调:“诶诶,你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袁峥正要进屋,闻言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呀,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来着。”
“难说。”岳崧一本正经地晃脑袋。
“我踢死你我!”作势踢去。
三只兔子“嗖”一下窜出了荷田居的月洞门。袁峥苦笑着摇头:“欠削的草包!”
门开,冷风挟着细细的雪粒涌进室内,袁峥几步跨到桌前,拿起茶壶把高凌喝剩下的半壶茶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渴死我了……诶,你脱我衣服干嘛?现在可是光天化日……”
“砰”的一下,茶壶被夺过,重重敦在桌上:“你个烂人!成天想什么呢!衣裳都湿了也不知道换掉!”高凌气呼呼送他两个大白眼。
“你都说了我是烂人么!”袁峥嘻皮笑脸地凑上去偷香一记,“我自己来,不劳动十殿下大驾。”一边把摔倒在雪地上被洇湿了后背的练功服脱下。
“岳崧要你答应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我力所能及的,他从来不会让我太为难。”
“怪不得你故意输呢。”
“你看出来了?”
“你以为岳崧和司擅没看出来么?”
“兄弟的忙总是要帮的,他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也亏得他居然串通侍卫。”
“谁像你脸皮这么厚。”高凌白他一眼,替他拉直衣襟。
袁峥顺势挂到他肩膀上:“打了半天,累了,借我靠一靠。”歪着头看桌上高凌刚刚写完正在晾干的信纸,眉皱了起来:“这个陈铿,还是毛毛燥燥,急功近利。”
高凌轻叹一声:“平常心平常心,他父子日子也不好过,也就是发发劳骚而已,你干嘛和他一般见识。”
“好好好,我不和表公子一般见识,我只想见识悠然做的江南菜肴。听说第一批去中原的商人带回了许多海产干货做为谢礼送来王府了,咱去晚了,就让这帮小子们吃光了,快走。”
西疆本就地广人稀,安疆王府更是占地极广,一进一进的划分成好几十个院落。荷田居是其中最大也是最靠前殿的一个。除了内进是王爷的寝居之处,两厢还有好几间侍卫的休息处;外进则是书房和召见属下官员议事的所在,成天都人来人往。高凌入住之后,因无须避讳,除了重新修饰外也并没有多少改动。袁母则紧挨着小儿子住在最里头的院子,清静雅致。
袁峥换上玄色家居袍服,看看高凌正低头给自己拉直衣襟上的皱褶,抬手把衣架上银色狐皮披风给他罩上:“走,我们也去尝尝悠然的手艺。那些海货水产是商会长老孝敬你的,不能全便宜了那帮家伙。”
高凌被他揽着肩头出了门,好笑地问道:“怎么,心疼了?你不是不喜欢吃鱼么?”
“可是你爱吃啊!”袁峥一副舍不得的神情,“一共就两车,一车被你分送了孙贺他们府上,另一车分给了遗孀们,就剩下这么点了,等下批运来,至少还得两三个月!我们走得慢的话,到那儿连口汤都剩不下。”
袁峥哀怨的语气听得高凌呵呵直笑,拍开他挂在自己肩头的爪子:“好好走路,我拖着你累死了!”
廓下的一个老妈子忍着笑退开,高凌脸上微微发烫,尴尬地侧脸回答他:“反正通商了,我想吃可以随时去商铺买。这些海产是木罕长老的谢礼,本就该送给开路搭桥,劳苦功高的将士们。”忽然坏笑道:“王爷要是心疼就再去要回来好了,反正是用你的名义给各府送去的,丢脸也轮不到我,嘿嘿。”
袁峥危险地眯起眼:“小混蛋,学坏了啊!”
高凌看看他一身黑色棉袍,一本正经地点头:“嗯,俗话说近墨者黑……”话未说完,见袁峥弯腰抓雪团,赶紧拔脚就逃,一颗小小雪球擦过耳际撞碎在身旁树干上。
两人嬉闹着出了荷田居,见丫鬟仆人渐多,才不再追逐吵闹。袁峥跨前两步与高凌并肩而行。高凌告诉他:“第一批商队有三百多辆车的货物卖出买进,收到的利益是本土的二十倍不止!长久以往,西疆府在这方面的税收也是相当可观的。商可以带动农和工,这四业之末绝不可小视,只除了冬季实在行路不便,因此只能集中在另三个季节多做生意,以后的商队还要扩大规模……”
袁峥点头:“我以前倒真没想到开辟一条到中原的商路有如此多的好处,怪不得咱太子爷也学着样儿开放海禁,允许邻近的罗刹国、高丽、倭国,甚至远在大洋彼岸佛的佛朗机(葡萄牙),英吉利等国的毛子跨海而来通商互市,赚他们的真金白银!”
高凌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今早刚收到的密报。当时你还没醒……”
“哦。”高凌想到害自己无力早起的原因,脸上顿时一红。
说到舍命之交,袁峥有些兴奋:“高蕴倒真是条汉子,有魄力!密报上说,你父皇怕引狼入室,本来不同意开海禁,高蕴指派了两员大将,两个月就将在西南沿海骚扰抢劫了几年的倭寇打得再也不敢露头,皇上才同意开禁。那倭国当政的幕府将军脸皮比城墙厚,居然也派出使团进京,结果这帮东西不改海盗本性,有个叫什么乌龟田的和另一个叫狗养的家伙闯入一户民居,抢了钱财不算,还把人家姑娘先奸后杀。阳明朝历代以来,凡有外国使团成员犯罪的,一律交由其主使官发落,往往不了了之。咱太子爷却不管惯例,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阳明朝犯下的罪行,当然用我阳明的律法制裁!今次若饶了两贼,便是纵容包庇,让百姓如何看待朝廷;让后代如何效仿先人;更会让他国欺负我们软弱!不顾朝中很多大臣反对,硬是将二贼押到菜市口,当着百姓们的面砍了脑袋,可真叫痛快!”
第 128 章
袁峥说得兴致高昂,不知不觉间走得比高凌快了半步,伸手来拉他:“为这事儿,等会,我要浮一大白!”
高凌淡淡一笑:“七哥母子都是有魄力有手段的。”
袁峥微微一愣,正想再说话却已到了袁母居住的院落。一眼就看到屋子门口,司擅、小四、陆光宗、尚清等人分立两侧,立得笔直的身上已积了薄薄一层雪。纷纷扬扬的小雪花中,尚清脸色平静,陆光宗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司擅则正小声安抚一脸忿忿的小四。
石小四见两人进院,立即大吼一声:“参见王爷、主子!”倒把二人吓了一跳。
袁峥忘了要对高凌说的话,皱眉问道:“你们站外面干什么?”
高凌则问:“小四,你又发什么神经?”
司擅抢着回答:“老夫人屋里有女客,我们进去不方便。”
袁峥和高凌对视一眼,西疆不比中原,人们大多性情豪爽,男女之防上并不不严,连楼兰公主都可以落落大方出使他国,什么女眷谱大到让几位将军都站在雪地里?
高凌问:“既然不方便,为什么还站在这儿?”
尚清赶紧回答:“这不是还没尝到悠然姑娘的手艺么,我们舍不得走。”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笑了。
袁峥携了高凌的手:“走,看看是谁来了。三三和岳崧在里边,我们进去应该也没关系。”正要迈步向内,只听环佩声响,袁母和岳崧、袁岳陪着一位衣饰华贵的妇人出现在门口。那贵妇年纪比袁母稍小几岁,保养得宜,神情中三分高贵七分威严,令人不敢逼视。
高凌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岳副帅的母亲――前相国千金、威远侯夫人林氏,也是看着袁家兄弟长大的,也算是长辈了。
袁岳和岳崧见二人连袂而来,脸上顿时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袁峥深知岳夫人的为人,心中不免好笑。赶紧堆上满脸笑意抱拳道:“哟,原来是林姨来了,我们来晚了,不好意思。”高凌也微笑着以晚辈之礼拱手。
林氏不敢受两人的礼,想要蹲身道万福,被袁母拦住:“妹子,阿峥和岳崧是结拜兄弟,又是在家里,他们是晚辈,你呀,就安心受着吧。”林氏这才释然。
和母亲打过招呼,袁峥搓搓手:“外头挺冷的,我们这一路走过来衣裳都快被雪洇湿了。”
袁母皱皱眉头:“谁让你们不撑伞的,把小凌冻着了我可不饶你!”
林氏赶紧往里头让他们:“男孩子嘛都这样,快进来烤烤火,别冻坏了。”
袁峥立刻回头招呼四个侍卫:“听到没有,岳夫人让你们进屋,别冻坏了!”拖了高凌往屋里就走。高凌听着身后四人大声回答:“是!”再扫了一眼林氏尴尬的笑脸,忍笑忍到险些内伤。再看袁岳和袁母,也同样是强忍着,脸上不敢露出笑意来。
四个侍卫进了屋,却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吭,完全没了以前的热闹样。几个丫鬟张罗着倒茶拿点心,袁母拉了袁峥一起和岳夫人说话,岳崧闷闷不乐地坐在一边发呆。
就听岳夫人唉声叹气:“姐姐呀,妹妹是真羡慕你,两个儿子都那么贴心,王爷和十殿下举案齐眉,小岳更是得了楼兰公主的青睐,这驸马之位也就是早晚的事了,可是你看我这傻小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肯成家,成天打打杀杀的,媒人来提亲也不少了,全是高门阀户的千金小姐,他却嫌这嫌那的,前几天居然还放狗把人家娇滴滴的小姐吓昏,老姐姐呀,崧儿从小听你和王爷的话比听我的话多,你们也帮我劝劝吧。”
袁母看看低头无语,只顾吃点心的岳大公子,笑道:“妹妹你不要这样,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明天他就急着要成亲了呢。”
袁峥附和:“是啊是啊,林姨你放心,岳崧和我说过,他想娶一个和您一样漂亮又能干的夫人,可是这样的姑娘实在不多,多花点时间选也是对的。”
“王爷你怎么拿林姨打趣,不过真要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林氏面现窘色。
袁峥悄悄踢了岳崧一脚,示意他表态。岳副帅使劲咽下满嘴点心渣子:“娘,您就放心吧,儿子一定给您找个聪明能干,温柔娴淑的儿媳妇!”
林氏这才放了心,不再唠叨这事儿。
袁岳偷偷和高凌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桌边,悄声对着齐母带来的一大堆千金小姐的画像评论着画师的功力。高凌看看无人注意他们,轻声问:“刚才小四他们为什么站在外面?”
袁岳摇摇头:“你是不知道这位林氏老夫人的脾气,一向最看不得不知尊卑的,她不好发作阿擅他们,就假装向我娘赔罪,说陆光宗小小侍卫居然也敢与亲王妃共处一室,太不知礼仪,陆光宗就告罪出去了,阿擅他们也不自在,在屋里都呆不住……”
高凌这才恍悟刚才四人为何这般神情了。
两位老夫人又扯了些别的话题,袁母一摆手,时辰不早了,去看看悠然弄好没有,开饭吧,边吃边说,阿擅,你们也别回侍卫房了,就在这儿吃。
偏厅里,袁峥让四个侍卫坐了一张八仙桌,只是谁也不敢大声喧哗,只顾默默吃饭,都觉得还不如回侍卫房吃粗茶淡饭来得自由舒服,不用受这拘束。
正厅里,精致的圆桌边围坐着主人和客人六个,袁母不停地往岳家母子和高凌碗里夹菜:“多吃点,在西北可不常吃得到海货。”
岳老夫人略品了几口,赞道:“姐姐好口福,悠然的手艺越发精进了,你每天吃得好,怪不得从京城回来,精神竟比以前更好呢。就连我这傻小子,也为了吃她做的东西天天来扰你。”
袁母呵呵直乐:“妹妹不用羡慕,以后常常来吃,或者让悠然做了送你府上去,不就行了。”
岳夫人轻叹一声,放下筷子:“姐姐呀,今天我来,其实还有件正事儿要请十殿下帮忙呢。”
高凌闻言也停了箸:“岳夫人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
“看朝廷局势,皇贵妃晋升皇后娘娘的日子近在眼前了,我们家老岳不知道该送什么礼才好,就怕失了礼,让娘娘和太子爷不高兴。我就想着十殿下从宫里出来的,应该比较了解秦娘娘的喜好,所以想请教一二。”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停了箸,高凌的微笑凝固在脸上,袁峥立刻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手,只觉得冰凉发颤,只好用厚实的手掌紧紧包住,想让这只手还暖。袁母干咳了两下:“妹妹……这……”
高凌手掌被袁峥用力一握,醒过神来:“呃,岳夫人,我……在宫里的时候是住在皇子所的,除了母妃住处,别的宫里不方便进去,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不好意思,帮不了你。”声音干涩,心中默念平常心平常心。
岳崧也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个问题,阻止不及,急得直想撞墙,偷眼看高凌勉强的维持着风度和袁峥开始发青的脸色,赶紧夹了块鱼给母亲:“娘,吃饭吃饭,这有什么好问的,送什么礼都可以,心意到了就行。”
岳夫人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尴尬地用别的话题掩饰过去。然而为时已晚,悠然精心烹饪的一桌美食在所有人吃来都已是味同嚼蜡,勉强吃完一餐,袁峥急急告辞:“娘,岳夫人,我和高凌昨晚政务忙到后半夜,精神不太好,先回去午睡了,你们继续聊啊。”拖了高凌就走,三个侍卫也解放了一般赶紧跟上。
小雪已经停了,还出了太阳,晒得微融的积雪令青石板路更显湿滑。出了袁母所居院子,高凌才卸下微笑,面无表情地越走越快。
袁峥极少见他这样子,想起方才饭桌上的事,心头不免打鼓,故意打趣道:“高凌,你腿比我长也用不着走这么快吧?我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追着你跑不好看……”
高凌没理他,脚下却更快了。刚才岳老夫人的失言,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现在就连最没心没肺的石小四都铁青着脸笑不出来。近乎小跑地来到荷田居门口,袁峥收了嬉笑表情,转身吩咐:“你们几个,没我的话别进来。阿擅,岳崧那儿……你先应付一下,让他今天别过来了。”
司擅点头:“王爷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袁峥挥退院里所有人,才进了卧室。高凌半躺在软榻上,大睁着双眼望着屋顶雕花橼子发呆,连肥猫蜷在他手边亲热地蹭着也没抬手抚摸一下。袁峥亲手沏了杯热茶端过来。见他也侧身坐下,红桃立刻窜下软榻,跑到书案边蹲坐。
高凌没接茶盏,反而闭了眼偏过头去。袁峥拉起他一只手用力握住:“我把所有人都赶出院了,想不想和我打一架?”
“我肯定赢不了你,何必自取其辱?”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输?再说,输给自己人就是屈辱么?那我被辱的次数可不少了!”
高凌睁眼看了他一眼,干脆把手从他掌心抽出,翻身背对着他。
袁峥心底暗叹,只好边摸着他线条优美的腰线边对着他后脑勺说话:“其实,岳夫人说的事,我们也该准备起来了,现在是十月初,太子娶妃还有小半年时间,皇贵妃封后也许会在正月,冬季道路难走,送礼不能迟到,让你父皇捉到小辫子……”
还待往下说,就听高凌冷冷地问一句:“你说完没有,出去!”
似乎没听出来高凌话中的怒意,袁峥居然回答:“没说完呢。岳夫人说得其实也有道理,秦氏喜欢什么,你比我清楚,府库里有的,你尽管去挑,别让人觉得安疆王府怠慢……”
话未说完,袁峥搭在高凌腰间的手忽然被猛地拍开,另一手中捧的热茶顿时全浇在手背上,立刻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