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二七 秘密
仔细观察了几个时辰,叶贯发现,有五个食气级禽类妖族时刻不停地监视这一片区域,轮流往返,巡视得非常严密。
这个地方显然关键无比,否则,绝不可能让五个食气境界的高手亲自驻守。
能在这种关键地方巡视, 这五个禽妖都各有异术,要么就是修炼有非常厉害的瞳术,要么就是对法力的变化非常灵敏。
即使是叶贯身怀各种遁术,也不敢大意。
静静等了许久,直到一只金鹏从天上经过,叶贯才神色一凛,悄然发动土遁术。
这只金鹏是所有妖族中法力最强的,可能出于平衡的原因, 紧挨着他的一只飞禽实力相对较弱。
他们的连接点, 就成了这个巡逻队伍最大的破绽。
土遁术催动到极点,叶贯直冲地底,直到百丈地底后才猛然转向,直冲县城。
金鹏等飞禽在这里已经巡视了数年,除了偶尔不走运闯进来的异族,从没有任何敌对势力来过这里。
几年下来,虽然这件事关乎许多人身家性命,但他们依旧不可避免地有了懈怠。
只是草草在森林草丛河流中扫过,他根本没有按照族中的规定,催动全部神识一遍遍扫过地面。
有惊无险地从两只飞禽异族的中间穿过,叶贯终于接近了县城所在的平原。
飞虎县就在这片盆地的正中央,非常容易分辨,即使许多年没有人烟,但只是从地势上都能看出县城的位置。
某一刻,正在全力催动土遁术的叶贯猛然一顿,停止前进的同时,他猛然双手各捏法诀, 收敛了全身的气息,不让一丝一毫的法力外泄。
一股强悍的神识以县城为中心散开,仿佛无形的潮水一般遮天蔽地,从天空地底缓缓扫过,仿佛最先进的相控阵雷达一般,将所有东西一一显示在内。
全力收缩法力气息的叶贯也不例外,在这股密如细雨的神识之下,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躲过。
仿佛某种满是粘液的舌头从身上一点一点爬过,叶贯只觉得心脏有如巨鼓狂擂,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腔。
这等强度,精细的神识控制,只有注神境界的人才拥有,对方赫然是注神真人。
而且,即使是注神真人,这等反复的神识搜查也是极为消耗神识的,但对方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一股又一股的神识不断横扫四方。
强忍着反击和逃走的冲动,叶贯全力运转太初盈虚诀, 任由这股神识在身上扫来扫去。
神识奥妙非常, 才一扫过叶贯,就发现他和周围的不同, 但太初盈虚诀奥妙非常,将他所有的法力气息全部掩盖,连踏生灵的气息都部分扭曲。
对方的神识下,也关注是某个藏在地底的生物,而在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生物。
没有多理会叶贯,神识缓缓略过这片地底,继续向其他方向搜寻。
神识才一离开,叶贯就毫不犹豫地极力催动土遁术,往县城方向狂奔。
这个神识的范围极广,而且极为严密,他的遁术虽快,却并不能从神识中穿过,不管是逃还是呆在原地不动,都极有可能暴露。
这个时候,反而是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既然来到了这里,他就绝不可能半途而废,再回去。
全力土遁之下,片刻之后,他就闯入了飞虎县县城的范围,为了安全,他竭力往深处潜遁,几下之后,他猛然觉得四周一空,竟然闯入了巨大的地底洞窟中。
叶贯大吃一惊,急急纵起遁光,才没一头掉下去,望着四周的环境,他惊讶莫名。
地底有洞窟并不奇怪,很多地方都有,但土遁术之下,法术范围内一切土地都纤毫毕现,他都会提前发现这种地形上的变化。
而这里却好像是突然出现的,土遁术下的叶贯没有任何察觉。
正要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叶贯立即再度遁入山石中,定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昏黄的灯光中,三个人凌空飞行,鱼贯而入,在他身身后,是数百个脸色灰黄,手持镐筐,但行动举止却非常矫健之人。
环绕叶贯周身的土遁光华一阵闪耀,差点让他从土遁术中惊出,圆睁双眼,死死盯着飞在三人中间那个,叶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中年男子,满脸横肉,一道刀疤横穿面容,凶悍中夹杂着某种说不出的疯狂,不是叶贯日夜梦魇中的那人是谁。
叶贯本来想先查明这边事情的始末,再去找鸣凤郡他,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提前发现了他。
当年杀戮一众乡亲只是,他只有凝法初期的修为,也正是因为如此,叶贯才一直断定,他绝对不会轻易死去。
多年未见,他的法力已经提升到了洞窍中期,已经算得上一方人物,他身边的两人,也都有洞窍初期的修为,不算庸手了。
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叶贯猛然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家乡的覆灭,飞虎县现在的异状,不是各不相关的偶然,而是由一直看不见的黑手在背后操纵一切,将所有事情联系到一起。
中年人忽然转过身,有些疑惑地四处打量起来。
“怎么了,大哥?”
他身边,一个看起来年纪明显比他大,却口称他大哥的老者低声问道。
“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人在窥视我?”
潘山疑惑地向四周打量了几眼。
那种感觉非常明显,以他常年行走在幽暗地带练就的灵敏感知,绝对不会出错,但对方的敌意来得快去得更快,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完全查不到根脚。
对于这个大哥的敏锐,两个小弟是丝毫不怀疑的,立即喝止了底下的众人,运使神识,四处搜索起来。
转了一圈,三人再次飞到一起,只看了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对方也和自己一样一无所获。
脸上戾气一闪,老者嗖地扑到下面的人群中,手中猛然出现一条乌金丝编就的长鞭,无数鞭影抡在这些人身上,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你们这群肮脏的贱虫,能留得一命已经是我等仁慈,谁要是有异心,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竖着进矿坑,横着出来!”
一顿暴揍,知道身上微微起汗,他才重新飞到空中,厉声道:
“进矿坑,今天每人必须上缴五百五十枚灵石,否则就等着挨鞭子吧!”
三四百人敢怒不敢言,拖着滴血的身子,分批向四处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黑黝黝的坑道中。
这个巨大的空间,竟然是某个类似中转站一样的地方,有众多大大小小的坑道通向各方。
岩石中的叶贯这时也反应了过来,收敛了全身的气息,一动不动。
潘金这个仇人虽然只有洞窍中期的修为,感知却极为灵敏,他才稍许泄露一点杀意,就被他感知到了。
叶贯并不怕他,以他现在的修为,杀死这几个人和捏死一直蚂蚁也差不了多少,但他们幕后之人才是叶贯忌惮的对象。
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看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洞窟以及四周的坑道,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灵石矿脉。
潘山三人是监控,那些矿工赫然就是无数被禁锢了修为,圈在这里挖矿的低阶修士。
也只有矿脉所在的地方,因为灵石混乱、零散,才会让土遁术失控,没能发现这个巨大的空洞。
叶贯没亲眼见过灵矿,但只看这个矿坑就能大致推断,这个灵石矿的规模绝对不小,这一点也能从潘山等人的要求来判断。
三四百人,每人500多灵石,这就是两三万的灵石。
这个位置并不是飞虎县的正中央,很显然,其他位置必然还有这样类似的矿道,这个灵石矿绝对是一个大型灵石矿,甚至是超大型灵石矿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一切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灵矿和灵脉不动,灵气收敛,很难查探到,如果不是专业的人员,根本不可能发现。
当年那头插翅飞虎忽然生机,肯定和这个灵矿有关,但当时并无人发现。
几百年后,就在叶贯这世父母等人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后,这个超级灵矿又被什么人发现了,才引起了飞虎县的灭县惨案。
而为了防止飞虎县的人重返鼓励,潘山等人才出场,将逃难的人杀戮一空。
细节已经无法重复,但大略必然如此,而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参与这件事的并不是一方势力,而是有着多方的共同操作。
妖族、嫁衣派、神秘的注神高手,甚至于还有金阙玄宫的人在背后参与。
对方的这些动作,主要就是要瞒过金阙玄宫,但想要做到这些,没有金阙玄宫本土的地头蛇支持,是绝对不可能达到的。
而这么一个超大型的灵石矿,也足够收买够分量的人,暗中为他们保驾护航。
想到这里,叶贯的心中已经是杀意沸腾,不可抑制,只想现在就出手,将这三人全部斩杀,再逼问出幕后黑手,报告给金阙玄宫,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转了转,就被他压了下来。
这股势力的强大,远远超出他的应对范围,而如果报告给金阙玄宫,就算能覆灭这股势力,自己也极有可能会暴露在他们视野之中。
叶贯来自飞虎县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是青阳观上任观主从李家村收入青阳观内的,和飞虎县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根本不会有人将他和这里联系到一起。
思索良久,他悄然发动土遁术,躲到了潘家三兄弟头顶的石壁中。
这三人正坐在那里,使用灵石修炼,即使他们如何能设想,也完全料不到,竟然会有生死仇人就躲在咫尺之遥。
不长的时间里,他们就消耗完了手中的灵石,没有任何犹豫,再度从储物袋中取出灵石,继续修炼起来。
身在一个超级灵石矿之中,他们根本不缺灵石这种东西。
连续用完两枚灵石后,潘山猛然结束了修炼,有些烦躁地多起不知来。
“怎么了,大哥?”
颜色颇为苍老的潘峰问道。
以他们的修为,本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修炼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些烦躁,总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潘山烦躁地走来走去,一边用手上的鞭子不断抽打身边的石壁。
“这日子,真是有点憋闷,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直没有开口的另一个汉子猛然睁开双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上头到底是个什么说法,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潘越,不要胡说!”
潘峰猛然制止了对方,冷声道:
“没看见大哥正烦这么,上次要不是你非要去郡城,我等的消息也不会被人发现,也不用面对这种局面!”
“头掉了碗大个疤,怕个屁!”
潘越却双眼圆睁,凶光赫赫地说道:
“想当年,我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多么舒坦,现在呢?
虽然成了修仙者,却整天老鼠一样,干些见不得人的脏活,躲在阳光都找不到的阴沟里,格老子的……”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潘越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破口大骂起来。
潘山和潘峰也被他的话勾起了曾经的记忆,都没有阻止他,反而一起陷入了沉默。
他们三兄弟的确是兄弟,虽然不是一奶同胞,却是同族,家族败落后,三人一起成了强盗。
后来被某个大人物看中,被收入账下传授了功法,成了让许多人羡慕不已的修炼者。
不过,对方可不是看中了他们的资质,而是要他们成为黑暗中的黑手套,干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
对方实力高强,传下功法的时候,就设下了禁制,根本不允许他们反叛,即使现在他们已经晋升洞窍,却依然没有丝毫反击之力。
“等此间事了吧,按那位前辈的说法,再过五年,他就会派人来换我们,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和前辈说,这种日子无论如何要变一下了!”
咬了咬牙,潘山重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