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届中国围棋乙级联赛的对阵表终于发到了每个参赛队领队的手上。一个星期后，这场大戏就要和围甲联赛同期开幕了。
    “大家不要干坐着，说话啊。”苏祖万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周青交代下的任务，靠他一个人可完成不了。
    “苏队，你可不可以把烟熄了，真是熏死人。”唐莉不满的看着苏祖万。开会坐一两个小时倒是没什么，可每次都要带一身烟味回寝室，她可受不了。
    苏祖万尴尬的笑了一下，忙把烟头按灭。因为他发现，除了唐莉以外，毛毛和韩玉贞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
    “好好，烟我就不抽了。这下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了吧。”苏祖万的烟龄已经快三十年，要他不吸和要他命差不多，可是这几个姑奶奶现在可得罪不起，老苏也只有先委屈一下自己了。
    “领队，我今天真不知道你把我们全都叫过来要讨论什么？”毛毛只有18岁，最不喜欢的就是干坐着开会，“不就是这次的对阵名单下来了吗？讨论对手有什么意思，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小美女的口气可大得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祖万没好气的看着毛毛，“说得倒轻松，你知道我们第一对手是哪一支队吗？平煤集团！”
    苏祖万的话刚一出口，比较熟悉围甲和围乙的唐莉和毛毛马上都不出声了。毛毛更是夸张的吐了吐舌头。
    “毛毛，你怎么不说话了？不是兵来将挡吗，第一场比赛你来坐第一台。”苏祖万哪里肯放过她，马上接着道。
    “这个，领队……”毛毛一副羞涩的神情，将头垂得低低的，“他们三位年龄都比我大，棋艺也比我高得多，我怎么好意思坐第一台呢？”见苏祖万还想说话，毛毛马上又加了一句：“当然，你如果非要我上第一台的话，输了棋可不要怪我啊。”
    见毛毛服软，苏祖万将询问的眼光投向了唐莉，“小唐，你上第一，好不好？”
    “苏队，我…我…，”唐莉涨红了脸，“我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坐第一台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胜算。要是输棋只关系到我个人，那到没问题。可这是集体的荣誉啊。苏队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一向乐观的唐莉居然一副老鼠遇到猫的表情。
    “唐莉，毛毛，你们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韩玉贞的汉语很好，在一旁早就听得不耐烦，现在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平时，都说自己的棋艺厉害，一听说要坐第一台就怕成这样？”说着，她将头转向了苏祖万，“老苏，你不用担心，我给你“雄起”！”
    雄起这个词是韩玉贞今天刚从报纸上看到的，她觉得很有气势。想不到，没过多久就用上了。
    “那太好了！”苏祖万高兴的站起来。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对芮乃伟你真的有信心吗？”
    “谁？”韩玉贞有点不自然的追问了一句。
    “芮乃伟啊。”
    “老苏，才想起来，我最近有点头疼。坐第一台压力太大，恐怕不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这个，你还是让他们先上吧。”韩玉贞突然之间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态度马上来了个360度大转弯。
    “芮乃伟？这个名字好耳熟。”沈锐津津有味的看着三个大美女在自己面前象演戏一样表演着。不过，他心里也觉得很奇怪，这三位平时谈起围棋来头头是道，仿佛就是李昌镐来了也有得一拼的样子，怎么一听到平煤集团和芮乃伟几个字就恹了呢？
    要是沈锐的好兄弟古力在这里，好好给他介绍一下芮乃伟的生平，他也许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芮乃伟，女，年龄33岁。
    她二十岁不到的时候，就夺得了全国女子比赛第一名。同年，参加中日围棋擂台赛，作为先锋连破日方三阵，一时传为佳话。
    以后的五年，芮乃伟的生活可以用顺风顺水来形容。和当时的中国围棋新锐江铸久结婚，找到了一个生活事业上的双重好伴侣，这是一喜。荣升职业九段，成为当时中国乃至世界第一个登上围棋最高段位的女性，这是一喜。连霸国内女子第一人称号，当之无愧的女子围棋第一人，这是一喜。
    可惜的是，世界上的事情永远没有完美。1989年，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芮乃伟和中国棋院闹翻，一气之下和夫君远走韩国，整整十个年头再也没有回到祖国。
    这次她之所以能代表平煤集团来参加围乙比赛。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现在棋院的领导，思想日渐开明；另一方面也和平煤集团盛情相邀，而她自己也思乡心切分不开。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作为沈锐来说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在三个职业选手都怯于出阵之际，苏祖万也只有抓住沈锐这一根救命稻草了。
    “沈锐，她们都不想坐第一台对阵芮乃伟，你不会也不给老苏这个面子吧？”
    “苏队，我……”虽然不知道芮乃伟的事迹，但从唐莉等人的表现来看，沈锐断定这位一定不是个好捏的柿子。不过看着苏祖万恳切的眼神，沈锐想到正是他将不起眼的自己从重庆邀请到了西湖边。咬咬牙，沈锐对苏祖万说：“苏队，虽说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正规的职业比赛，但是如果你真的放心将坐镇第一台的任务交给我，我也愿意去拼一拼！”
    “好！”苏祖万一拍沈锐的肩膀，“我老苏没有看错人！”其实，苏祖万的心中现在也是七上八下，比沈锐好不了多少。让一个从来没有经过职业比赛磨练的新手去对阵冲甲热门平煤集团的王牌，他又何尝有底呢？只是因为其他三人一看就是没有斗志的样子，非要派上去估计凶多吉少，姑且让沈锐去试试运气算了。
    “沈锐，你对上芮乃伟到底有没有把握？”一开完会，唐莉就把沈锐拉到了围棋队驻地旁的小树林里，关心的问道。
    “我连芮乃伟是谁都不知道，谈什么把握不把握的？”沈锐觉得唐莉如临大敌的样子很是好笑。
    “不会吧。”唐莉听见沈锐的回答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还以为你看过她的棋，多少有点把握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上算了。”
    “唐莉，为什么你们三人看上去这么怕这个芮乃伟呢？我经常听你们说，就算遇上李昌镐也不怕，难道这个芮乃伟比他还厉害？”沈锐没有继续这个谁上的问题，而是将自己刚才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那倒不是。”唐莉拉着沈锐找了一条石椅坐下。“主要原因还在于她和我们三人一样，都是女子棋手。”
    “搞半天是个女的啊？”沈锐大吃一惊。“既然都是女人，你们干嘛怕成这样？”
    “笨蛋，真是一个死脑筋。”看着沈锐吃惊的样子，唐莉气不打一处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想不到？不过，面对沈锐她确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继续讲下去。
    “正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对女人的心理比较容易掌握。芮乃伟的棋是比我和毛毛、玉贞高出一截，不过这都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她将近二十年参加大赛的经验，是我们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的。就算棋力和她差不多的女子高手比如张璇、朴志恩遇上她都讨不了好，你觉得我们三人还有胜算吗？”
    其实，还有一条最重要的原因，唐莉没有讲出口。一般实力相近的男棋手遇到她们，多多少少都会起点怜花惜玉之心，赢棋的概率相对来说就要大得多。就算运气不好，遇到棋力高出许多的男棋手，一般也不会让她们输得太难看。谁叫围棋界就只有这么几个美女，大家都宝贝着呢。
    可是，同样是女性的芮乃伟是从不讲这些的。该杀的杀，绝不手软。再加上她棋风硬朗，在外十余年深受韩国围棋以力量取胜的影响，下起棋来招招见血，着着到肉。一般的女棋手又如何招架得住？所以，一谈到芮乃伟，几乎所有的女棋手都直叫头疼。
    “原来是这样。”听完唐莉的话，沈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个女子能将围棋下到这种地步也着实不简单，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会会她了。”
    “会会她？”唐莉看着沈锐直摇头。江湖上人称的“纹枰魔女”难道就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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