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晚上8点，排球馆里依然灯火通明。
    场馆外，一行老中青年龄大小不一的四人，踏着夜色来到了这里，只刚到门口，就已经可以听到里面的各种声响，呼喊、叫嚷，以及球砸在地板上的砰砰声。
    只一感觉，就让人觉得里面的氛围极为热烈。
    四人中年龄看起来最轻的一人，快步上前，轻轻的推开门。
    打头年龄最大的一个，率先走进了门。接着，几人依次进入，门再次关闭。
    没有再向前，几人挪开了门口，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看着场内十几个孩子们。
    领头之人，脸上不由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久不见这样积极、奋发、向上的一幕了。
    他是蓬蠡体校的校长，学期刚开始，而且眼看着又到毕业季，学校里的各个项目，就哪些学生尖子，接下来要怎么办，很多事情都需要先定个章程。
    甚至于下一届新生的招生计划等等，都是要提前安排人跟进落实。
    管理一个体校，特别是当前环境的体校，真的太难。
    招生难，孩子们毕业时更难，唯一好的地方，也就是在蓬蠡没有重点中学会招体育特长生，否则，像蓬蠡这样的体校可能连一点活路都没有。
    刚刚开完会，会上很多的事都让他头疼，特别是眼看着就要落实推荐名额了。
    吵吵嚷嚷的，各班的班主任、带队主教练和教务处两方，争吵个没完，为了几个只是去试训的名额，都快把脸撕破了，实在是烦心。
    作为校长，作为在体校干了几十年的老同志，说实话，里面很多道道他都明白，但他也没办法。
    名额确实太少，而且，这个名额还是这么多年延续下来的传统，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集训的时候不是特别拔尖的那些，所要面对的情况和学校里也差不多哪儿去。
    因此，可能在他们想来，不管是报谁去，最后都是被淘汰下来的命，那报谁不报谁，几乎就没有差别。
    可是，靠学生挤进更高层获得成绩来收获资源，也同时提高管理机构的扶持力度，这才是体校的出路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特别是在国家放开了低年龄段进入专业体系的口子，还有八一队等等没有地方基础的体育组织满华夏的找苗子，像蓬蠡体校这样的学校，路是越来越窄。
    没学生苗子，没好成绩，学校就没多少资源，连一些好的教练也在纷纷出走。结果就是没资源，更招不来好天赋的学生，真真的恶性循环。
    而且，很多学生其实也知道里面的道道，进了体校后，也变的不那么努力，情况又哪能好的起来。
    “真希望能出点耀眼的成绩，也让学校好过点……”
    校长暗自一叹，这才偏过头看向身边跟着的人，：“都怎么安排的？刚之前也没问你，你这现在十几个人，人没齐啊！这样没安排来的，会不会有意见？最后半年了，别闹出师生矛盾来。毕竟这样的机会，确实也挺难得的！”
    校长问的人正是洪教练，从开会时说起排球组这边的情况时，就被校长问起，接着散会后校长来了些兴趣就想来看看，接着就一路赶来这里。
    路上校长都没怎么说话，洪教练也就一直跟着。
    这会，看到校长先欣慰，后纠结，又再感慨的样子。他凑近了些，给校长介绍了情况。
    “校长，可不是安排的，事情都给他们说了，除了几个成绩靠前的，其他的学生全凭自愿。其实在去年上学期刚开始时，晚间训练就有了，我们都有说，只是没几个人。一直也是卢林带着，他的意思给学生们打好招呼，来不来是他们的事。
    这会儿也是因为省青那边，来的已经不少，至于没来的，我们作为教练也没办法。好不好还是要看自己是否有心气。天赋高低，在咱们体育方面很重要，但下不下苦功练，更重要。
    其实我和卢林的想法差不多，我们是学校，平常时候很难有带队打比赛的时候，也没办法去要求他们太多。”
    “哦？你的意思是学生们自发的，小卢这是利用个人时间在给他们指导？那可不容易，小卢现在心放开了？呵呵，这小子！”
    校长的眉毛挑了挑，脸上不由的就带上了笑意，听洪教练的说法，先是有学生主动请求加练，这才有了晚间学生训练。这可真不多。
    何况还有卢林带着，一直来好像什么都不愿意的卢林，也能因为几个学生的要求帮他们训练。还真是开了个好头。
    不管怎么说，卢林都是体校出去的招牌，哪怕现在这个招牌已经没用，但校长从来不怀疑卢林的专业水平。
    洪教练笑笑说：“是的，起初只有三个人，坚持了一个学期。就是寒假那会，也有两个人留校在继续训练，还和高年级的那边凑一起训练过一段时间。
    一直是卢林带着，其中有几个学生，卢林很看好他们。学生也挺争气，都是从二年级才转进排球组的，上学期期中成绩进入了中上，期末的时候进了前五。
    说实话，学生天赋和教练的帮助，算是出了很好的效果。本来如果这次省青队的不来，我这边肯定会积极推荐的。按卢林的评价，进入省梯队的把握很大……”
    校长听着洪教练介绍的情况，不时的点点头，语气也轻快了些，道：“挺好的，学生们有上进心我们也得支持，特别是一些有天赋的学生，这样的例子值得借鉴。
    如果确实需要，学校的有些规定也不是不能改，或许我们还可以给一些比较优秀也有态度的学生们一些物质奖励，咱们学校再穷也不穷这点。”
    洪教练点头：“是的，氛围能提起来，或许真的出些成绩。这一次的比赛，我跟卢林商量过了，目前几个拔尖的学生，到时候会特别给一套单独的阵容战术，我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信心的。”
    “哦？！那很好嘛！”
    校长笑的很开心，一天下来的烦心事，总算有点让他高兴的事了。这一次的教学赛，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形成，不管打的怎样，如果最后能多上去几个学生，才是他希望看见的。
    如果效果好，说不定往后能形成一种惯例也说不定，这样既让他少了看校里人争名额的头疼事，更是为学校的发展开拓一条路。
    洪教练说的有信心他不确定，但他只要他们愿意带着学生们好好练了，终归不会再差才是。
    “对了，你说小卢看好的是哪个？”
    “哦，是那个，左边场最后排的那个个子高点的，就正在扑球的那个。这一个是卢林最看好的，而且，天赋确实高，按卢林说的，就算他当初也不比他强，在眼光方面我倒是相信卢林的。”
    洪教练手指了指林幕的方向，这会林幕正在进行着后排接球训练，一个球打过来，林幕一个前扑接起球后，顺势打了个滚，目标一下子就明显的很。
    洪教练有些感慨道：“他叫林幕，说起这个孩子，来我们排球组也是个意外。进体校的时候是老陈看了场市小学生运动会，他是3000米第二，后来了解了一下情况，这孩子挺能吃苦，从小学开始就坚持晨练，听说从来没中断过。
    进了体校在田径组的成绩好像也挺不错，初一的时候一直在前二。只是没捞到去省里比赛的机会，后来快到初二的时候也不知道就怎么说要转给我们排球组。
    校长，跟您说实话，当初我是不怎么愿意的，就算是转排球，也没有从二年级开始的。一个学年的基础都没打过，直接上来，很难跟的上来。
    也是卢林强力要求，我看他虽然瘦点，但架子确实也挺好，身高方面也适合，这才收了下来。也是庆幸收下来，否则还真错过一个好苗子。
    而且，林幕这孩子真的是我从教以来见过的少有的踏实努力的，小小年纪，一点也不浮躁，心性坚定，思想成熟，真难想象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洪教练是真的感慨，初二那一年可能是林幕有些受田径那边的打击影响。就算是这样，听说都没放下过晨练。从放暑假开始，人接着就彻底走了出来。
    这大半年时间，可算是让他见识了真正的天才，还是一个十分有毅力有决心的天才。
    体校的生活很枯燥，每天就是日复一日的训练，练得还都是相同的东西，又累又无聊。其他同学多少会趁着周末放松一下，但林幕从来都没。
    带着两个后进的同学，同样的成绩突飞猛进，就他了解到的情况，那两个小子没少受林幕的督促，这可不容易。
    校长点点头，盯着场中被洪教练指的人，若有所思。
    洪教练前面说的田径组那边的情况，他不知道，但就只言片语，他大概也能猜到些。但还是那句话，不好办。
    事情真的摊开了，其实想弄明白不难，下处分，打板子啥的，也不是不可以。但大环境现在已经就是如此，没有一个好的契机，做一点又有多少意义？！
    说到底，就像刚刚开会时两边争的那样，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争一天也不会争出什么名堂。到最后还是要他来平衡。
    成绩不是明显的差一档，谁又能确定谁好谁坏。何况，之前还只是第二，更难说的清楚了。
    “好了，我们回了！”
    看也看了，看现在的情况，老洪和小卢会用心把这一次的交流办好，排球他不懂，但对小卢的专业他还是信任的。
    “这些学生都不错，你们教练也很不错，能牺牲自己的业余时间，学校不会忘了你们做出的努力。”
    “校长，主要是卢林，业余时间是他，在专业水平上我更不如他，我之前都打算请求学校给我和他换换了！”
    “呵呵，老洪，小卢确实不错，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下学期开始，带班主教练还是需要你的。至于小卢那边……”
    校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老洪，回头你先给小卢做点思想工作，既然肯干了，那就要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去。咱们学校缺人才啊！”
    “校长，您的意思？！”
    “是这样，老钟那边……”
    四个人来的，站了一会说着话再次离开。
    学生们不管有没有看到的，都没上去打招呼，包括卢林也没有，这会离开，也没有给训练的同学们带来任何影响。
    单调、枯燥的训练，或许还很累，但因为有了点期冀也变的不再难么难熬。
    甚至还有些激情、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