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对不起” ❹二ωɡs.Cοⓜ
听见这个名字时,温莱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看见卡拉此刻的表情。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只不过真相往往难以辨清,而人的情感能够遮蔽太多讯息。
巴托伊修德告诉温莱,要从菲瑞雅手中夺取世界之核。但这句话容易让人产生认知偏差,以为世界之核已经在菲瑞雅手中。
事实上,在当前时间段,它尚不属于任何一个生灵。
与贝利维拉第一次交谈时,温莱就隐约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但她依旧没把卡拉和菲瑞雅联系到一起。现实里的卡拉和传闻中的菲瑞雅相差太大,而人总是习惯性地回避最不愿接受的答案。
事实是,菲瑞雅伪装成一名不起眼的教师,进入戈图学院搜寻世界之核的确切位置。这也能解释为何菲瑞雅常常行踪成谜,偶尔出现在奇怪的地点。
而贝利维拉现在能出现在图书馆,就已经证明,菲瑞雅找到了真正的世界之核。
毕竟,再没有第二个原因,能让贝利维拉来到毫不相干的戈图学院。
他需要世界之核。一如菲瑞雅,一如温莱。
“我不明白……”ⓦàρ.ρò⒅z.Ⅽòⓜ(wap.po18z.com)
温莱开口,脑袋抽搐着疼,“您既然已经从我这里知晓了老师和世界之核的事,为什么不提前来拿世界之核?赶在老师找到它之前。”
学院中莫名失去元素召唤能力的职员,图书馆内纵横交错的红线,显然都出自菲瑞雅之手。这不可能是一瞬间发动的大范围攻击,更可能是早些时候就做好的布置。
不言自明,菲瑞雅已经确认了世界之核的所在。
拥有预知能力的贝利维拉,本可以抢占先机,提前拿走世界之核。如此一来,也不需要与菲瑞雅展开争夺。
“为什么呢?”
身后的魔鬼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疲惫,“温莱小姐,你根本不知道,决意改写未来……是多么艰难的决定。我做过的许多次改变,都没能换来一个美好安定的未来。”
他的海娜饱尝坎坷,如今身患绝症,即将死亡。
温莱动唇,还没说话,菲瑞雅率先开口。
“可以预见未来的魔鬼?那么,你告诉我,你原本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样的?”红棕长发的女人微笑着把玩右手的红线,仿佛完全不把温莱放在眼里,“既然是从我这个不争气的学生身上看到的,也就是说,这事儿和她有关系?”
贝利维拉神色很平静。
他说:“今天早晨,是你预定要取走世界之核的时间。温莱小姐本应该去上课,但黑魔法基础理论课的教师有事请假,所以她决定来图书馆借阅资料。”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温莱走进图书馆,恰巧遇见菲瑞雅取走世界之核的场面。在混乱中,温莱知晓了菲瑞雅的真实身份,也认出了世界之核,所以下意识想要阻止菲瑞雅离开。
结果……被杀死了。
“这算是我第一次单方面认识魔女菲瑞雅。”贝利维拉温和的腔调潜藏恶意,“通过一个将死之人的视角。”
温莱全都明白了。
窥知未来的贝利维拉,经过一段时日的犹豫,最终决定在这个早晨夺取世界之核。很难说他这个决定是否出自魔鬼的傲慢,从当前的局势看,他似乎低估了菲瑞雅的能力,所以才挟持了温莱,使战局陷入僵持状态。
不,等等,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
是什么呢?
温莱抓不住思绪。她实在太疼了,贝利维拉渗出的魔气正在折磨大脑神经。在痛苦中,她听见菲瑞雅轻描淡写的叹息。
“这样啊。”
站在雕塑书页上的菲瑞雅垂眸俯视温莱,眼瞳毫无情绪,“不是很好么?由一只魔鬼来杀死我的学生,总比我亲自动手要体面些。”
说完,她毅然转身,红线缠住雕塑高举的手掌,足尖点地跳跃而上。
“是吗?”
贝利维拉握紧温莱的颅骨,瞬间仿佛有千万根长针扎进脑浆又从眼球钻出来,可怕的痛楚逼得温莱嘶声尖叫,声音简直毛骨悚然。
什么反抗都不管用。
也用不出来。
温莱浑身痉挛,模糊的意识辨别出脚边西蒙呜咽的哀鸣,轻微的风声,然后是风雪般凌厉的暗元素之力;她半睁着眼睛,看到菲瑞雅扑向自己,牙齿紧咬目眦尽裂,表情凶狠而陌生。
“滚开——”
贝利维拉发出了轻微的呵笑声。
电光石火间,温莱终于抓到了不对劲的漏洞。
贝利维拉不可能杀她!他亲口说过,魔鬼受法则约束,如果亲自杀人,会立即受到严重的惩罚!
这种重要的时刻,他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不利状态!
“别过……来……”
勉强挤出牙缝的话语,只说到一半。空间骤然扭曲,景象转换,她被贝利维拉带到了更高的地方,面前即是悠悠旋转的白光。
温莱向下望去。斜对面的廊道里,仍然站着虚假的贝利维拉与她自己。菲瑞雅的攻击触及贝利维拉眼眶,幻影立即化作张牙舞爪的骨刺,扎穿了魔女的右边臂膀。
察觉受骗的菲瑞雅猛地后撤,不顾肩头狰狞的伤口,奔向世界之核的所在位置。
而贝利维拉将温莱放在雕像宽阔的手掌边缘,用一种充满柔情的目光注视着旋转的白光,随后伸手。
他要汲取世界之核的力量。
他想延续恋人的生命,让她平安一生,幸福到老。届时,他将为她下葬,坟墓种满洁白的百合花。
“海娜……”
贝利维拉握住白光的瞬间,旁边的温莱挣扎着扑过来,不顾一切地伸手。
他们先后触到了光。
在短暂到无法察觉的时间里,拥有窥视之力的魔鬼猝然跪下,温和的灰色眼眸溢出黑红的血泪。他僵硬地扭转脖子,看向温莱,眼神悲哀而愧悔。
“啊啊……”
贝利维拉抬起一根手指,又无力垂下。他的声音宛如濒死的鸦雀,绝望而嘶哑。
“对不起……”
“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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