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是那一剑风流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一座巨大的城市巍然耸立。这是被吴悠命名为东大陆的这块土地上,最大的修真门派,百川盟的总部所在——聚海城。
这座城市的城墙方圆上百里,城市内部,房屋鳞次栉比,街道交错有序。城外,四周无数的道路从不同的方向汇聚到这里。可以想见,这座城市,平日里应该是商贸繁盛,市井喧哗。
然而,此时此刻,聚海城城门紧闭,城市的上空,一层薄膜覆盖住整个城市——这是防御结界已经打开的表现。城内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城外的道路上,也看不到一个来往的商队,总之,这里现在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在高耸的城墙上,身着各种服饰,佩戴不同武器的修士们,面色凝重的看着城市的北方。在城北约莫数十里外,有更多的修士聚集,并且组成了七个方队。
这七个方队里,最西侧的方队约莫两千余人的规模,他们的服饰并不统一,或宽衣大袖,或紧身猎装,但无一例外的,这个方队里的成员,人人手里或者背上,都至少有一柄剑。
剑客们的旁边,是一群统一穿着白色锦袍,束发戴冠,无论年纪、性别,均有着浓浓书卷气的文化人。
文化人的旁边,是一群衣着颜色各异,或束发,或披发。但总体仍然是身着袍服,只是面部表情极为随意淡定的家伙。而且和前面两个方队比起来,这个方队,都不能称之为‘队’。因为这里的人站的、躺的、正的、歪的,都实在是太随意了。
这群自由散漫的家伙旁边,又是另一番景象:这支队伍里,人的数量虽然也不少,但更多的是各种猛禽凶兽。虽然它们身旁的主人都在尽力安抚,但是这整体压抑肃杀的气氛,还是让这些猛禽凶兽不停的发出各种低吼。
禽兽队以下,是两队光头。不过这两队的人,虽然都是着僧袍,都剃光了头发,一看就是佛门弟子。但是两队和尚的区别还是很大:一队的和尚总体清瘦,队型严整,队伍里也极为安静。一队和尚总体肥胖,队型也相对散漫许多。
在佛门两队的旁边,最后的一队,则是与前面六队有了本质的区别:前面的六队虽然各有特点,但组成队伍的主体全都是人。但是这最后一队里,或黑雾缭绕,或阴风阵阵,或尸臭扑鼻,或血光滔天……
天空中的两颗太阳你追我赶,慢慢的爬升到了正中的位置。聚海城的结界内,缓缓的走出了一个男子。在见到这个人出来后,城外七支队伍里,也各走出了一个人。
从聚海城里走出来的这位,凌乱的头发只是简单的用一张帻布绑了一下。帻布之下,是一张若是打理干净了一定很帅的脸:可惜,这张脸这会儿到处都是唏嘘的胡渣子,严重破坏了他的美感。而这位男子身穿的衣服上,也是间或能够见到些许的污渍。
看着对面的七个人慢慢靠近,男子斜着眼睛扫了一下后,迅速的朝着最西侧的一位面相约莫五六十岁,头发已经花白一片的男人行了个礼:“吴笛拜见叔父大人。”
“不敢,吴克见过剑圣。”
老剑客对着聚海城走出的吴笛行礼后,其余六人也对着吴笛行礼:“我等拜见剑圣。”
“哈哈哈,剑圣什么的,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虚名,我可从未承认过。嗯,让我看看,剑宗、墨玉宗、混元宗、兽神宗、大慈寺,全都来了。甚至连这个修欢喜禅的秃驴,和人不人鬼不鬼的尸王都来了。”
“阿弥陀佛~贤者寺空寂见过剑圣。十余年不见,没想到当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剑圣,衣着也是如此的随意了。”
“嘁~”无所谓的挥挥手,吴笛笑道:“老婆娶了这么多年,孩子都十八了,我要是一天到晚还捯饬个不停,那是要出问题的。倒是你这秃驴,十一年前被我一剑斩掉半边身体,差点就死绝了。今天你居然还敢来?”
“剑圣之威,岂是小僧一人敢独自领教的?不过今日七大宗联袂而来,我贤者寺又岂敢落于人后?”
“你那修欢喜禅,一天到晚蛊惑良家妇女乃至贞洁女修失足的淫寺,有何资格列为七大宗之一。”说完这句话后,吴笛再也不理这位脑满肠肥,看起来宝相庄严的胖子。转身看向了另一位身材瘦削、面容枯瘦的和尚。
“空玄大师,大慈寺已经堕落到要和贤者寺这种龌龊之所联手的地步了么?”
“阿弥陀佛,吴施主,老衲早先就已经跟你提议,交出天外来人,销毁此人研发出来的仙灵枪和仙石炮,大慈寺仍然将与百川盟和睦相处。”
“要是我不答应呢?”
“如果剑圣不答应,老衲虽然满心不甘,但也只能和贤者寺联手一次了。”
“哼,说什么有道高僧,还不是一肚子私心。”吴笛轻轻的甩了甩衣袖:“拉克申,你们兽神宗也是这个意思?”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魁梧壮汉上前一步,开口就是如同雷霆般的大嗓门:“没错,剑圣,你的为人我们兽神宗是极钦佩的,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与你和百川盟为敌。但是自从十八年前,你收容了天外来人后,对其过度纵容。最近这些年,天外来人居然开发出了仙灵枪和仙石炮,这些东西,如我们这些大宗还好,但是那些低等级门派里的中低级修士,却遭到巨大的威胁……剑圣,你也是修士,怎么能够让我中洲的数十万修士,陷入巨大危难之中?”
“难得你这老婆孩子不要,一天到晚和蛟龙睡在一起的糙汉子,能够一口气吐出这么多话了。”吴笛又看向了其他几人:“你们的意思也是一样?”
“不错。”剑宗的代表吴克答道:“百川盟在中洲的魁首之位,我们无意挑战。唯有那个天外之人,请剑圣交给我们处置。这十八年里他发明的所有东西,尤其是枪炮,必须销毁!”
“哎~”轻叹了一口气,吴笛正色道:“我再跟大家解释最后一次。你们说的那个天外之人,人家有名字,叫做袁庆民。他自称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这十八年里,我与他多番交流,得知茫茫宇宙,有着无数的星球,而且在地球那颗星球上,虽然无法修炼,但却发展出了极高的科技文明。至少,突破大地的束缚,进入到星空之中,除了传说中破碎虚空的那几位先贤外,目前我中洲修士,哪一个能够做到?这样的人,对于我们整个中洲,不管是数十万修士,乃至数万万普通人,都是极为宝贵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当年我反应过激,一剑将另一个天外之人的座舱摧毁。若是有两个天外之人的协作,只怕我中洲修士走出这方天地的速度,会大大加快。
各位,自古中洲三百年一大劫,距离下一次魔族入侵,长不过四五十年,短,就在三十年之内。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压力,我才让袁庆民以地球的科技为基础,以灵石为动力源,研发出了仙灵枪和仙石炮。没错,这个东西弄出来后,凡人也能操纵,凡人也能对中低级修士造成威胁。但是诸位想一想,若是我们能够将凡人武装起来,让他们操纵着这些武器协助我们对抗魔族,那我中洲修士界在未来的人魔大战中,损失会不会少很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中洲修士的未来啊。”
“剑圣,虽然你说的很是在理。袁庆民这位天外之人,这些年来除了研发枪炮,也写出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句,我墨玉宗上下极为喜欢,并以这些诗句为凭,开发出了很多新的符箓……但,凡人拥有了威胁修士的实力,只此一点,就无法让我等继续容忍他的存在。剑圣,你可曾想过,若是将来人魔大战,大量的仙灵枪与仙石炮流入凡间,那未来,我们如何控制凡人?”
“为什么要控制?”吴笛把手一摊:“我等修士,哪个不是以凡人之躯慢慢修炼来的?修士本身就来自凡人。凡人是培育修士的土壤,应该是保护好他们,而不是想着控制他们。”
“剑圣,你这话就错了。”一个和吴笛差不多扮相邋遢随意,身着道袍,一副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凡人若是依靠那个什么地球科技,就能拥有远超自身的力量。那以后哪里还有人会辛辛苦苦的修炼?若是再让那个袁庆民拿出更多的东西,只怕将来凡人们都不想求仙问道了。剑圣,袁庆民的存在,是在摧毁我中洲修真的根基。”
“桀桀桀~”一阵令人牙酸的冷笑声,从一个浑身黑雾缭绕的身躯里传了过来:“剑圣,那个天外来人的理论,很多明显就是错误的。什么身体是刀,灵魂是锋利。刀没有了,锋利自然就不存在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又如何会在死了之后重新拥有今日之道行?由此可见,那个所谓的地球文明,纯属一派歪理邪说。除了摧毁我中洲的修真根基,一无是处。”
朝着这位尸王冷漠的一瞥,吴笛微微一笑:“看来是没法说服你们。好,那就只有打一场了。”
“阿弥陀佛,吴施主还是要为了自己的执念,将整个百川盟数万修士全都拖入苦海么?”
“玄空大师,你这老和尚虽说也有很多私心,但总体还算是个善人。但是他们几个……”吴笛一指:“他们可是想着与你联手击败我之后,瓜分百川盟呢。所以,虽然百川盟内部对此次大战也有不同的态度,但是,这一仗,若是我败了,百川盟也无法幸免。因此,这一仗一旦打起来,我既是在保护袁庆民,也是在保护百川盟。”
“剑圣,虽然你是中洲第一人。但是今日面对我们七人联手,不与尊夫人共同迎战,却是有些托大了。”兽神宗宗主拉克申说完这句话后,取下了手上诸多手环的一个,然后往着天上一抛。
手环在空中发出光芒,少顷,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空中闪现,当这道身影渐渐凝实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响亮的龙吟。
“哟,头上不光长了一个角,连声音都差不多了,拉克申,看来你这头蛟龙,就快要化为真龙了啊。”
“剑圣谬赞,阿呆要化真龙,还需要一些时日。”
这边吴笛与拉克申的客套话还没说完,最边上的剑宗长老吴克,心念一动,一把寒光凌冽的仙剑,已然祭出悬停于空中。
仙剑悬空后,旁边那个邋遢的中年男子,收起了方才的轻松表情,双手高举,双目发白,几个呼吸之间,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顿时阴云密布,雷电交加。
来自墨玉宗的书生,长叹了一口气,右手入怀,掏出一大叠符箓,轻轻挥洒后,这些符箓飞快的附着在了七人的身体以及吴克的仙剑,和拉克申的蛟龙身上。
大慈寺的玄空、贤者寺的空寂,以及黑雾笼罩的尸王,也全都向前一步,祭出了各自的法宝。
面对令天地变色的风云,吴笛只是淡淡的一笑,然后伸出右手:“剑”。
“啊~!”
这一声剑刚刚出口,对面贤者寺修欢喜禅的空寂就爆出一声惨叫:一柄浑身通红,散发出浓烈阳刚正气的仙剑,突兀的出现在空寂的后背,虽说空寂反应及时,迅速纵身,险之又险的将胸口要害位置避开了。但是这一瞬击,仍然将空寂圆滚滚的肚子,开了一个大洞。
在空寂发出这声惨叫后,这把仙剑飞驰到了吴笛的右手中。而此时吴笛嘴里的第二个字才刚刚说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