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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412章 父与子

      当绘梨衣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路明非。
    “这儿是黄泉么?”
    “说什么呢,娘子。”
    路明非轻轻抚摸她的脸。
    “我们可都活得好好地。”
    之前一幕幕的画面涌上心头,绘梨衣迷茫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她想起了一切。
    也直到此刻,绘梨衣方才真正确定,之前发生的所有不是梦静。
    都是真的。
    她没死。
    夫君在最后关头赶到。
    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依赖地靠在路明非怀里。
    那一日,在百晓生的呼唤下,路明非醒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寻找绘梨衣。
    但是周围没有绘梨衣的存在。
    当路明非从百晓生处得到自家娘子的去向后,二话不说,立刻就要上路。
    “稍等。”】
    百晓生叫住他。
    “你就这样去么?”
    “嗯?”
    路明非不解。
    “那家伙可是出动了大军围攻,以你的武力,一个人突围倒是绰绰有余,但是要护住绘梨衣,将她带出来,真的有百分百的把握么?”
    这个问题让路明非陷入沉思。
    是啊,他真的能把绘梨衣平安无事的带出来么?
    应该是看出了路明非的心思,百晓生轻摇折扇,得意的笑。
    “烦恼么,不必的,该有的,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他轻轻击掌。
    一列精锐骑兵奔袭而来。
    路明非目光一凝。
    这打的竟是威武侯的旗帜。
    “他们有八千人。”
    “这里有三百骑兵。”
    “由天下第一的冠军侯统帅,三百对八千,优势在我。”
    百晓生把扇一合,如长剑般一指东方。
    说不出的凌厉萧洒。
    “去吧,登上你的舞台,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他放低声音,唤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人名。
    “哥哥。”
    可分明已这般的低。
    路明非回头,看他。
    “你叫我?”
    百晓生折扇一展,挡住下半张脸,挡住口与鼻,一双好看的眼也乖巧的眯起来。
    “没有啊。”
    他用无辜的语气道。
    “侯爷听错了罢。”
    路明非奇怪的看他两眼。
    白马到了。
    出发在即。
    他不再多想,翻身上了白马,一双前蹄高高扬起又是落下。
    “走!”
    这是精锐中的精锐。
    是威武侯手中最为锋利的刃。
    三百骑兵行动宛若一人。
    此刻这把利刃交在了冠军侯手中。
    还有谁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道路。
    没有人!
    …………
    绘梨衣醒后没多久又是睡去。
    她实在太累太累。
    这些日子以来绘梨衣的遭遇,路明非已从投降的将军处得知。
    当时率领三百骑兵救下绘梨衣,路明非已准备就此远去,不曾想敌军统帅竟主动投诚,交出大军控制权,路明非最开始很是奇怪,在听了这人的话后很快也就释然。
    谣言可以瞒得住寻常百姓,但对于京城权贵来说,事情的真相并不难以获得,他们清楚的知道皇帝的手段,知道冠军侯谋反这件事里面藏有隐情。
    听完当今天子的种种事迹,路明非脑海只跳出一个词来。
    不似人君。
    但是……
    “你投我,又是为何?”
    “只为一条生路。”
    这是将军的回答。
    路明非转念一想也就明了。
    到了皇帝的位置,随便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引发地震般的后果,逼反冠军侯这个举动看似没什么,毕竟天子富有四海,侯爵之位还不是他一言而决,冠军侯的位子是他给的,那么他也自然可以收回来。
    这大概就是皇帝的想法。
    但道理不是这样的。
    你的一言而决,不知道会寒了多少武侯勋贵的心。
    看着冠军侯的下场,他们肯定会情不自禁的想。
    连冠军侯这种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实打实武侯都能给你想收回就收回,那我们呢?
    人人自危的气氛已在京城蔓延,有如瘟疫。
    有死士们在,以防泄密,招来杀身之祸,亦或者是如冠军侯般的下场,明面上谁都没有动作,宛如平静的海面。
    但谁也不知道这海面之下究竟是冰山还是旋涡。
    大概率会是后者。
    很多人都在寻找出路就是极好的证明。
    投诚路明非的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但他不是全部。
    …………
    “主公,若有需要,我可联系其他人等。”
    自投诚后,他对路明非的称呼就变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见面,到底是同朝为臣,那时出于对路明非过往战绩的尊重,都是叫一声侯爷。
    而今投诚后便是不同,对路明非,他都是恭恭敬敬,口称主公。
    “不必。”
    路明非在整理行装。
    “这些事,日后再说。”
    “那我们…”
    路明非望向西方。
    “去边疆。”
    这是救下绘梨衣后的第三日。
    “娘子,你看看。
    路明非递来一方铜镜。
    绘梨衣细细打量镜中的自己。
    左右转头,微抬下颚。
    绘梨衣眼眸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那一页差点自刎,若非夫君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尽管如此,绘梨衣颈项间还是留下一条红线,那是差点自刎的疤。
    女子都是爱美的,绘梨衣也是,尽管嘴上不说,但她心里其实很是在意,偶尔也在暗自寻思,是不是今后她就不能再穿露出脖颈的衣裳了。
    没想到夫君一声不吭,转日就给她送来了青玉霜,说是一等一祛除疤痕的圣品,此话当真,竟只是一夜光景,绘梨衣颈项间已是见不到丝毫痕迹。
    “夫君!”
    绘梨衣依偎在路明非怀里。
    路明非轻轻抚摸她的鬓发。
    “明日我要去一趟边疆,娘子你先与樱井一道,在这等我。”
    “不。”
    绘梨衣坚定道。
    目光与路明非对视。
    “我与你一起!”
    路明非下意识板起脸,又在下一秒无奈摇头,他从自家娘子的目光中感到了对方的坚定,他这还是头一回在绘梨衣,哦不对,是头一回在女子眼中看到这般的神色,心中情绪一时复杂难明。
    既有欣慰,又有心疼。
    这段时日,辛苦娘子了。
    路明非知道,经历这一番的风雨,绘梨衣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娘子,她从冠军侯的背后站出来,经历风霜雨雪,已是成长为一个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嗯,娘子说的有理,是夫君欠考虑了。”
    路明非笑道。
    “明日动身,我们夫妻一提,一道去边疆。”
    路明非救出绘梨衣的消息,并未声张,毕竟这件事的影响太大。
    最重要的还不是路明非重新出现。
    最重要的是有人投诚。
    将军需要时间,他要秘密的将远在京城的家人接出来。
    另外尽管路明非说了暂时不必,但他还是暗暗将自己的决定送给了京城里的几个好友,当今天子愈加昏庸,就算他们贵为武侯,也随时有无妄之霍降临于身的危险,与其成日里提心吊胆,倒不如尽早找好出路。
    说来……边疆?
    冠军侯此去边疆,又是为何?
    将军暗暗猜测,或许是与边疆军队有关。
    那是冠军侯起事的地方,冠军侯在边疆的威望很是深远,如果他想做点什么,需要人手,边疆肯定是首要考虑的目的地。
    至于冠军侯会不会做点什么,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或许从前的冠军侯只想着与他的夫人共度此生,但有人都把主意打到绘梨衣身上了,冠军侯若还能忍气吞声,视而不见,那他也就根本不是冠军侯了。
    带着数千大军浩浩荡荡前往边疆,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只要各地镇守不是眼瞎,都能看出来冠军侯这是直接把“谋反”两个字刻在了额头上。
    他下令,让数千大军原地驻扎,点了几人指挥,继续做出寻找绘梨衣的样子,至于路明非自己,率领威武侯的三百骑兵,投诚的将军以及绘梨衣,轻装简行赶往边疆。
    出发后第二日,路明非展开纸条,眉头不由自主的一皱。
    “怎么了,夫君?”
    绘梨衣问道。
    “我……威武侯他……”
    路明非抿唇,将纸条交给绘梨衣。
    上面的字迹触目惊心。
    “威武侯危,粮草尽绝,深陷敌境。”
    绘梨衣担忧的看向路明非。
    “夫君……”
    “无妨。”
    路明非握住自家娘子的手。
    “我知道的。”
    他深呼吸。
    最后却还是忍不住冷笑出声。
    “呵,粮草尽绝?好一个粮草尽绝!”
    “边疆那是什么地方。”
    “我大周门户,最是紧要,多少大好儿郎在此抛头颅洒热血,与蛮夷厮杀,忠魂义魄埋骨他乡!每一寸土地,都浸满我大周儿郎的鲜血。”
    “这天底下哪里的粮草可以缺,哪里的粮草都可以断,只有边疆,是万万不可断的。”
    “可现在呢?”
    路明非收回凝望边疆的目光,转而深深看向东方,那是京城所在。
    “娘子,你可知有多少粮仓只为边疆而设?”
    “又可知这些粮仓里有多少粮食,把守又有多少兵卒?”
    路明非笑了笑。
    “而且,那家伙啊,威武侯。”
    “我从小到大就没看到他放下过兵书。”
    “这个天下的将军,谁都可能忽略粮道,我也是。”
    “但唯独是他,绝对不可能。”
    “他从来都是将粮道看得如战争胜负一样重要。”
    “所以了。”
    路明非翻身上马,就地挑选出最最精锐的百人,之后一人三起,换马不换人,昼夜不分的前往边疆。
    “什么粮草被人劫了!”
    “我看啊,这粮草,从一开始就没送来吧。”
    …………
    威武侯在临时搭的营帐。
    “侯爷,侯爷!”
    亲兵上气不接下气。
    “说。”
    “啸营了。”
    “嗯,压下去。”
    亲兵欲言又止。
    威武侯抬头看了他一眼。
    “压下去。”
    他重复道。
    亲兵咬牙领命,道了句是,转身走了。
    威武侯继续低头,说来也是稀奇,如今他看的不是兵书,而是大周边疆地图。
    缺乏粮草会啸营,会炸营,这是兵书里写的明明白白的事,对威武侯这般一年到头兵书不离手的人来说,根本不用思考,简单的如同常识。
    但这天底下,很多事不是你知道怎么做,就能去做的。
    许是看得倦了,威武侯抬起头,揉了揉眉心。
    他想着最近的战事,以自己与蛮夷的仇恨,将自己作为诱饵,设下埋伏,就堂堂正正的阳谋好了,这些蛮夷还能忍住不咬钩么?
    呵,若这都能忍住,他们也就不是蛮夷了。
    这边的兵卒再多些,自己身边留五千足矣,·左右都是必死之局,能给蛮夷造成多一些的伤害,都是好的。
    一念及此,他又想起路明非了,也不知道为何,威武侯最近老是想起自己的这个儿子,好像是从他得知粮道被劫的消息那日起吧,或者更晚些,是从他在心中做出那个决定之后……
    总之,威武侯频繁的想起路明非,想起他的这个儿子,这点做不得假。
    和外人,甚至和路明非自己想的都不一样的是。
    其实,在威武侯心里,并不如何嫌弃路明非。
    他对路明非的感觉,更多的,应该是愧疚吧。
    威武侯不是正统的军人,他更倾向于儒将,他知道类似自己这样的孤臣从来没什么好下场,这一点翻翻史书就能知道,为了大周天下,为了黎民百姓,他自是死不足惜,但如果可以,威武侯希望可以保全路明非,这个他唯一的血脉。
    分家是他故意逼的,路明非对绘梨衣的心思,外人或许只当是笑话,当是威武侯小侯爷一时兴起,性质过了也就过了,但身为父亲的威武侯怎么会看不出来,路明非动了真心。
    逼他分家,一路护送,出京城的那家商队,里面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保护路明非的人手。
    要不然路明非一个自小长在京城的公子爷,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到的边疆,怎么可能如此顺利,还真当这是路不拾遗的太平盛世了么?
    至于路明非想去边疆参军,这点是威武侯怎么也没想到的,不过他也没制止就是了,尽管上了战场就生死全部由己,夫人也与他哭过几次,她很担心路明非。
    可威武侯又何尝不担心呢?
    但是,那是战场啊。
    既然这是非儿自己的决定,他们支持也就是了。
    天下人千千万,黔首的儿子可以在沙场战死,他威武侯的就不行么?
    没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