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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挡住视线的那个人看不见五条悟的表情,但羂索却能把五条悟的表情一清二楚地收进眼底。
但是把这一幕看进眼底的却又不是他。
他半张脸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起来,看的五条悟连连皱眉,等那张脸上的表情平复了下来才大声吐槽:“你非得用这么丑的方法变回来吗?我眼睛都要瞎了!”
“能夺回来就很不容易了,你少抱怨两句。”右手掐住自己脖子,好不容易才暂时拿到身体控制权的身体本主人说:“我刚恢复意识,反制不了多久,狱门疆——”
“就算你不闭合这玩意儿自己也会关,只能等以后了。”五条悟说的相当平静,只有被他用下巴抵住的人不平静:“反正交给你们就可以了吧。稍微休息一会儿……也不太碍事。”
“睡吧,悟,”夏油杰敛了敛脸上的表情,凝望着自己的挚友,语气相当温和,“你也累了很久吧。”
“这么体谅人可不是你的人设,ooc的有点过了。”五条悟嗤笑了声,冲他比了个口型。
杏也交给你了。
狱门疆开始最后的回缩。即便暂时夺回自己身体的夏油杰没有主动闭合狱门疆,作为特级咒物它也有自己的闭合机制。我猛地朝前伸出手,但指尖只碰到了五条扬起的发丝,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他那双蓝到透明的眼睛。
一尘不染、澄澈明净、倒映着我满脸狼狈的眼睛。
他撇着嘴冲我
露出了他高中时期最常露出的不屑恶劣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又带着笑,一点都不担心地冲我说——
“晚安,杏。”
……这个王八蛋。
我猛然咬住口中软肉,用力到满嘴都被腥甜的血腥味塞满才麻木地松开牙,早就已经感觉不到嘴巴里面的疼痛了。
这一切过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我恍惚看了眼自己狂化时间的倒计时,从我投掷到五条被封印一共也就过去了十分钟都不到,只是所有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我反应过来只觉得过去了许久。
“我倒是想和你叙旧,但现在也不是时候。”
夏油似乎是完全没力气了的样子干脆在原地盘腿坐了下来,右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左手,我看见他从僧袍袖口下露出的一截小臂上青筋绽露,像盘根错节的树根扎在皮肤底下一直蔓延到他隐入衣摆中的手背上,显然和身体中的另一个人角力的相当费劲。
“欢迎回来,杏。”他远远看着我笑,面色不正常地发白,但笑的却很开心:“好久没有见到你了。过得还好吗?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看来回到高专后悟和硝子也有在好好照顾你吧。”
他的视线落到我的手上,看到我如今早已完好无损的右手露出一点怀念,轻声说:“还能接回去吗?看来当初把你的手交给悟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种时候还要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吗?”
我胡乱擦了把脸,没有顾忌地跨过废墟来到他面前。夏油仰起头看着我,成熟了不少的面孔没有一点让我感觉陌生,只让我觉得许久不见以至于分外怀念。
这是我回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他——见到这副模样的他。
他的墓碑上的照片用的也是高专时候我们一起去祭典拍的大头贴,他如今这副模样的照片大概只存在于通缉令上,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过他现在的模样。
头发长了不少,五官也褪去了青涩,细长的眉眼没有多少变化,含着笑看过来的时候却又比高专时期少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狡黠戏谑,眯着眼开朗笑的时候,我只觉得他这个表情假的
厉害,倒比高中时候更像一尊不悲不喜只刻着笑意的石雕佛像。
——大概是当了十年教主留下的后遗症。
“这可不算无关紧要的事。”他语气轻快地说:“这可是我记挂了十年的事。”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逐渐透出一股油尽灯枯的死灰。我蹲在他面前,拂开他扫到脸上的黑发摸了摸他的脸,触手感觉像是在摸一块冰,没有让我摸出任何应该属于一条生命的温度。
夏油偏首贴了贴我的掌心,对自己如今的模样了然于心的样子主动和我解释:“他对我下了禁制,只要我苏醒过来,很快就会消耗完最后一点生机,所以我能和你说话的时间不长。狱门疆已经闭合,能够直接破坏它的天逆鉾我不知道悟藏到哪去了,但是紊乱它效果的黑绳应该还是有零星遗失在外——虽然悟之前基本上已经销毁的差不多了,但再找找应该还是能找出一点来。”
“如今寄宿在我身上的这个家伙目前和我的命是绑定的,只要杀了我他就会一起死。但比较可惜他也给我下了禁止自杀的禁制,我原本想让悟……但现在只有你能做这件事了,杏。”
他抓住我的手,我掌心中一沉,就被他借着广袖的遮掩不动声色地塞进了一把咒具。
他擅长体术,会随身带着咒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夏油睫毛颤了颤,原本想垂眼回避我的视线,但最后还是抬眼专注地凝望着我轻声说:“杀了我,杏。”
他另外半边脸上肌肉开始不正常地跳动,牵动着他额头上留下的蜈蚣似的缝合疤痕也跟着抽动起来,但他没有收回视线,也没有收回手。
“虽然是我强人所难,但只能交给你了,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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