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然定了定神，察觉到有道似有似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她下意识的拉了拉袖子，挡住手腕间的银镯。
    然后她抬头看过去，就正好对上那边霍臣的视线。
    他也在瞧着她，见她看过去了，饶有兴致的勾了下嘴角，意味不明的。
    宁然对霍臣这个人感觉很复杂。
    她收回目光来，神情冷淡的望着台上高校的人，他们正在讲解着自己的课题项目。
    就如陈兰生之前说过的，国防大和京大是被安排在最后两个上场，在他们之前，有十八组高校的人。
    显然，他们为了这场交流会都是用尽心思了的，所准备的课题内容可圈可点。
    但那边的霍臣等人，却是没什么兴趣，连表情都没变一个，这边高校的人听的频频颔首附和赞同，他们就只是一副恹恹的模样，仿佛这些根本提不起他们的兴趣。
    尤其是霍臣身后的古丽，翻了个白眼，露出不屑的表情来，同身边的詹姆低声说了几句。
    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离他们不远的研究院院长倒是听见了，脸色有些难看。
    宁然知道古丽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些鄙视、讥诮之类的话。
    古丽和詹姆的医术确实极高，他们所处的环境，所面对的人，所用的医疗器械，全都是国际顶尖水准，这些早就将他们的眼界养的极高。
    这些高校的人准备的课题的确不错，但太过中规中矩，挺寻常的内容，没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尝试与结果，自然就引不起他们的注意力。
    沈年看着看着，就忍不下去了，同杜放道：“我觉得他们就是有病！你看他们那什么表情啊？竟然还看不起我们。他们真的是来交流学习的吗？”
    杜放习惯性的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道：“是来者不善。”
    他们看起来，似乎对这场交流会不怎么感兴趣。
    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这场交流会吧。
    一直接连上去了九组高校的人，到第十组时，众人已经听得有些疲惫。
    他们本来就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又坐了很长时间，眼下快到午饭时间了，所有人基本上都饿着肚子，又因为霍臣等人的迟到憋着气，就开始有些累，渐渐地坐不住。
    宁然正考虑着她后续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课题名字，身边陈兰生猛的坐直了身子，沈年惊呼出声。
    她立即看向台上的人。
    台上的第十组，报出的课题名字，与他们的课题很相似。
    宁然微微眯起眼，倒是没有多么意外。
    她身边的林青山，眉头紧皱。
    台上做报告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男人，约摸二十五六岁，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先是介绍了他们的课题名字和内容，随后就开始讲解他们的实验证明过程。
    随着他逐渐往下讲下去，在场的人突然一愣，不知不觉的坐直身子，意外又惊喜的看着台上的人。
    无他，只因他们的课题实验，竟然意外的出色，所用手法、实验内容、实验数据与结果都挺新颖，做的倒是很厉害。
    与前面的九组相比，这组可谓是十分亮眼了。
    那边坐着的霍臣等人突然收敛了神色，不约而同的看向台上做讲解的人。
    古丽听了会儿，面露古怪之色，与身边的詹姆直接用英文交流：“这组倒是挺别出心裁的，值得研究。但是……”
    詹姆看了她一眼，接下她的话：“但是这个实验逻辑思维，与你我的有点相似。包括实验风格，也有点像。”
    在他们的印象里，华国人一向是含蓄而谨慎的，很少做过什么大胆而出挑的事。
    这个实验，就挺大胆的，不太符合华国人一贯的作风。
    前面的霍臣当然听见了古丽与詹姆的对话。
    他以手支着下巴，半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台上的人。
    台下，沈年简直要气疯了。
    “这……这明明就是……”
    林青山立即看向他，“沈年，人多眼杂。别说话。”
    随即又看向台上的人，林青山神情凝重。
    台上的第十组，不止是课题与他们的极为相似，就连实验内容，实验数据，实验结果，都是一模一样！
    林青山、杜放与沈年三人齐刷刷的看向宁然。
    陈兰生缓了缓神，低声问宁然：“然然，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会到他们手里。”
    不可能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课题。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课题内容在此之前就已经被泄露了。
    陈兰生身边的吴教授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转头看向陈兰生，“老陈，你们的课题内容……”
    陈兰生看他一眼，“一模一样。”
    吴教授顿时拧眉。
    这是抄袭。
    虽然不知道是谁抄袭谁的，但在医学界，学术成果抄袭，是极为严重和令人不耻的事情。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场合不一般。
    这里不止有他们华国人，还有外国人。
    如果在外国人面前爆出抄袭的事情，对他们华国而言，影响太恶劣了。
    不过……
    吴教授看向陈兰生：“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他们说了和你们一模一样的课题内容，那你们之后怎么办？”
    陈兰生定定看向台上的人，冷笑了声。
    为什么冷静？
    因为在来之前，宁然就已经给他们打预防针了，说此次交流会，很可能会出现与他们的课题内容极为相似的一组。
    但具体是为什么，宁然没有跟他们说。
    故而此刻，陈兰生、林青山四人，已经被提醒过，更多的就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倒没有那么慌。
    至于他们的课题内容……
    沈年弯下腰偏头看向宁然，气愤的低声问道：“宁然，到底怎么泄露出去的啊？”
    既然是由宁然提醒他们的，那么泄露的事，宁然可能早就知道，甚至于可能已经知道了是谁。
    辛辛苦苦的那么久弄出来的实验内容，就这么被剽窃了，任谁都生气。
    杜放沉声道：“幸好……我们还有备用方案。”
    没错，他们还有另一个课题方案。
    昨天晚上，宁然不眠不休工作了一整晚，就是为了再做一个课题。
    所以现下，他们已经看过了宁然准备的第二套方案，倒不至于自乱阵脚，到时候上台没什么可说的。
    但这与他们愤怒别人剽窃他们的成果是两码事。
    宁然低声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我的室友高瑶。”
    林青山捏紧手，想的更加深远，“现在我们面临的对手是外国人，回去再处理这件事情，再怎么样，不能在外国人面前起内讧。”
    沈年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就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他哼了一声，嘟囔道：“室友是吧？她完了！”
    “不能在外国人面前起内讧，可能可以，但是……如果不想在外国人面前丢脸的话，恐怕已经晚了。”宁然这时突然开口道。
    林青山三人一愣，疑惑的看着宁然，“为什么？”
    陈兰生也看着宁然，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宁然叹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台上的人差不多讲完了，那边一直坐着的古丽突然大声开口说道：“贵国这个课题，做的着实不错。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你们计算实验数据的时候，是拿脚算的吗？”
    话出，全场有一瞬特别安静。
    台上的人愣了下，又愤怒的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古丽嗤笑，“你们难道没发现，你们有一处重要的数据，是错的吗？”
    话落，全场哗然。
    台上的人一呆，下意识的看向本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