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颜心跳一滞，脸色突然变得极其惊诧，甚至有些发白。
    一边的药青，在听见瞎子二字时，目光忽然变得十分阴冷，漆黑的墨瞳深处，诡异的绿几乎要撕裂冲破出来。
    季颜在桌下一把按在了他的手背上，用力抓住，温暖的手心熨帖他发冷发寒的皮肤，她看着流剑问道：“然后呢？”
    流剑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两人异样，回忆复述起下山那天的事：“那个瞎子似乎知道老夫正要去寻找你，便给老夫提议，让老夫不妨到巶京看看。老夫想着去北边大陆也是大海捞针，而巶京距离流云宗不算远，干脆就先去巶京走一趟，没想到就这样从郑家的一个旧识的口中，得知你去了东边，巶京东边，就只有灵兽之域了。”
    “原来如此。”季颜低喃。当时巶京危机，她立即返回南边大陆，连神药谷的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除了半路遇到的师父，就只有红敛。
    她并没有遇到易清葻，可是易清葻却知道她回来了。
    是他还在和红敛勾结，还是他猜到她珍视郑家的人，一定会赶回来救急？
    “那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季颜心中三问，是什么事呢？连流剑都要亲自出马？连易清葻都要插手进来？
    流剑沉重的呼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块映影石，同时道：
    “风长老，你的宗门，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被灭门了！”
    “被谁灭的？”
    “伽罗城，法家。”
    “……真的不在了？一个都没了？”
    “是的，无一生还。”
    “好，我知道了。”
    “你……”流剑本想说一句你不要冲动，我们宗派会为你做主之类的……可是话还没说，就猛然感觉不对。
    该有的愤怒呢？抓狂呢？歇斯底里呢？
    她的反应怎么如此平淡？
    季颜神色如水，除了一开始在瞎子那里漾出了些许波澜，之后就平静的像是死湖一样，听说千杀门没了，也仿佛是听到谁家门坏了，谁家桌子没了似得淡漠，甚至还端起茶水，悠悠的喝了一口。
    流剑在她这里感受到了一种无关紧要的态度。
    这让担负着师兄重托和期望的流剑，蓦然脸红愤怒，拍案站起：
    “你怎么回事！”
    季颜抬头，露出诧异而又无辜表情，“流剑长老，你怎么了？”
    流剑脱口欲骂的话顿时堵在口中，是啊，他怎么了？他这么激动做什么！被灭门的又不是他的宗门！
    可是，一想到当初百宗联合攻打千杀门，传闻里这丫头怒火滔天力挽狂澜，他就怎么都无法接受她此刻平静而又冷酷的样子，仿佛……那当初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忠义无畏，都是假象一样！
    但也可能，她此刻的平静才是假象，流剑眯起老眼，仔仔细细的审视季颜，试图在她那平静的脸上，找到一些他想见到的情绪来。
    但是盯了半天后，他放弃了，像是看错了人一样，兀自叹息的坐了下来。
    季颜见流剑气馁的模样，淡淡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流剑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季颜却摇了摇头，“但我于千杀门，已是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