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风吹云卷山自静
    或许连叶秋自己都不清楚，经过这么多年，他的行事风格，改变的太多了。
    这一次崇川城的事，不论怎么说，都是一次残酷的屠城。
    洞中不知岁月，也不知浮山顺着江流，已经飘到了何处。
    叶秋立在水面，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入眼尽是一片汪洋。掐指一算，从进入浮山，潜入大川江算起，至今已过去十年时间。
    叶秋也无什么动作，星光自现，裹住身形，朝着认定的方向而去。
    天际一道火线划过，瞬间消逝无踪。
    一位年轻人斜坐浮云，优哉游哉的缓缓飞行。
    在他身旁，一只二尺来长的瘦猴儿，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两只前爪，死死拽着年轻人的衣衫，双眼倒插在裆部，高高翘起的尾巴，露出红彤彤的屁|股。
    “嘿嘿，你这畜生，总算也有怕的时候。”年轻人嘴上奚落着，手臂却绕到背后，抚摸着猴儿的后背，意图给它足够的慰藉。
    这浮云虽是飞行，速度却是不快，或者说，只是在随风飘荡，速度完全取决于风速。只是这瘦猴儿显然是没经历过飞天，在这云上，连睁眼都不敢睁。
    “一别经年，小友无恙否？”
    一个声音，忽然在这朵浮云旁响起。
    年轻人惊诧转头，正好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略一愣神，便想起对方名号，面色有些古怪的开口道：“韩~~大~前辈，别来无恙。”
    年轻人正是段耕，叶秋前几日出关，一路飞遁回到灵州的途中，远远便望到有人驾驭法器，在空中随风飘行。
    许多年未见生人，叶秋一时兴起，靠近观察，不想竟还是个熟人。
    正是当年，叶秋乘船之时，在船上相识的那少年段耕。这么多年过去，少年居然也已经是筑基修士。
    叶秋是何等样的人，只看段耕的神色间些微的痕迹，便是知道，自己这散人剑修韩立的身份，在灵州应该是用不成了。
    “还是叫叶秋吧，想必你也该知晓，当年我并未用本名。”叶秋笑道。
    段耕面色还有些讪讪，颇有些紧张的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他身后，原本怕的不敢抬头的瘦猴儿，听到声音，壮着胆子瞄了一眼，也认出了叶秋来，猴嘴咧开，露出一排白牙。
    “你这爬云的功夫是何处学的，怎生这般不堪？”叶秋在旁边虚空而立，看看段耕座下，这朵白云，促狭笑道。
    “此是我结合本身功法，刚刚祭炼的法器，只炼了三层禁制，让叶前辈见笑了。”段耕脸色有些涨红。
    叶秋低头，正好看到下方有个礁石小岛，于是也不问段耕意见，单手一引，身形落下的同时，也带着段耕的云朵，一并朝下方而去。
    待二人在礁石上落下，叶秋笑道：“你我也算相识一场，你也不必拘谨，还是叫一声叶大哥，我也有些话正好想与你打听。”
    “叶~大哥，有什么话尽管问，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段耕稍稍犹豫，终于还是改口。
    叶秋挥手，放出一套石桌石凳，坐下之后，又取出几颗果子，伸出逗弄那瘦猴儿。    一边开口问道：“当年崇川的事情，你听说的是什么样的，说来我听听。”
    段耕有些喏喏，嗫嚅半晌，终于说道：“当  当  当年，叶大哥，你将整座崇川城弄没了……”
    “就这？”叶秋有些好笑的偏头，看了眼段耕。
    忽然，就觉得有些无趣。
    人生路上，总有些人，有些事，并非想的那般肆意美好。
    这一刻，叶秋就莫名的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的寡淡。
    他来到修真界许多年，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只是独自一人。或许真的是与人打交道有些少了，所以才会格外的珍惜那些少有的经历。
    他原本以为，在这茫茫大海之上，与当年少年相遇，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却不想见面之后，收获的只有失望。
    自己在心底拿对方当朋友，却没有想到。自己也只不过是对方生命之中的一名过客。再次相见的时候，若不是因为修士的记忆力本来就好，或许对方都认不出自己来。
    又与段耕聊了几句，叶秋见他始终拘谨。叶秋干脆辞别了如今已是中年模样的段耕。
    风吹云卷山自静，落叶流水石无痕。
    叶秋再起星光，身化流星而去。只余下一人一猴，有些怅然的看着天际，此刻段耕莫名觉得有些空荡荡，好似失去了某种本该珍视的东西。
    叶秋一路认准方向，还是想要回北境的。
    这些年，因为修为可以通过神域吸收灵石来突破，虽然还保持着平日里打坐修炼的习惯，却也占用不了多长时间。
    有些闲暇，叶秋的心神都是从沉入神域之中，翻阅那些典藏。
    随着万象商场的扩展，客户早已经突破十万人。也会有一些典籍书简，被人送入万象商城之中寄售。
    叶秋倒不会全部都买下，但是，身为万象商城的大老板，悄悄复制一份，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到如今，神域之中的藏书，早已经超过当初在碧涛岛中，所获的数倍了。
    飞了一段，叶秋也已经弄清楚此时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陨星海。
    相传，上古时期，有天外流星雨，落于海中。大名鼎鼎的炼器材料，天外陨铁。有一大部分产出，都是在这片汪洋之中发现的。
    虽然这片海洋盛产天外陨铁，叶秋却不打算收集。主要是陨星海数万里境域，想要找陨铁，那是真正的大海捞针，陨铁虽好，也是个纯粹靠人品的奇遇而已，叶秋不觉得自己就有这个运气。
    星光遁法赶了一段路，叶秋看着海面上，不时掠过的岛屿，心中一动，收了星光，放出一只飞舟来，随手几道法诀，将飞舟隐去行迹。
    坐在舟头，心神一半放在神域之中，翻阅典籍。
    也不知飞了多远，突然听到下方一阵嘈杂，随即又有飞剑灵光，灵力波动升腾。
    叶秋好奇之下，神识探过去一扫，心下了然。居然是一艘巨型海船上，一群人正在捕猎海兽。
    那海兽体型差不多有十丈长短，这要是放在陆地上，趴在原地不动，都有一幢园林房屋大小。人若遇到，怕是逃都来不及，哪里还会主动招惹。
    但是在海里，这么大的海兽，还真不算什么。
    只看这大海船，体型比之海兽，还要大上数倍。粗略估计，前后怕有百丈，那海兽被数根绳索抓钩，困在海船附近的海面上，两相对比，也就成了成年人牵着个小婴儿一般。
    海上捕猎，与陆地不同，海兽体型巨大。这些海上猎手，也不追求一击必杀。只是用抓钩吊索，死死困住海兽，然后就任由那海兽吃痛挣扎，拖着庞大的海船在水上乱窜。
    海船沉重，要不了多长时间，海兽就被耗尽了力气，最终只能任凭这些猎手，利用吊索，将它拖上甲板，终逃不过任人鱼肉。
    叶秋看了一阵，直到那海兽被拖上甲板，便也失去了兴趣，正准备再次出发。忽然微微一愣，看那海船上，众人还在奋力分解海兽皮肉，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临近。
    原来刚才叶秋的观察，都是神识探查。如今他已是金丹。由于神域的特性，神识已经可以堪比一般的元婴真人。
    神识探查之下，虽不是有意深入，却也是连水下数百米的距离，事无巨细，尽数掌握。
    此刻，看似风平浪静，毫无波澜的海面之下，正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悄悄靠近。
    与后来的这位相较，百丈长的海船，也不过是个稍大些的玩具而已。
    叶秋还没想好，是看完热闹再走，还只现在就离开。
    水下的那位，显然已经等不及，刹那之间，海面之上，仿佛忽然长出一座巨大山峰。
    轰隆炸响，海水向四周哗哗分开。
    百丈长的海船，被海浪推的摇摇晃晃，朝远处滑去。
    船上的水手船员，还有那些猎杀海兽的猎手修士，纷纷惊恐抬头，但是他们的角度，能看到的，就是一面高耸的黝黑高墙。
    有人试图掌控船舵，驾驭海船逃离。要知道这海船上，也是安装有动力法器，启动之后，速度还是很快的。
    只可惜，在叶秋的角度，就能清楚的看到，那庞大的海兽在冲出海面之后，露出海面的身体，就好像是被放大无数倍的海马。
    头部弯曲，顶上狰狞的刺棘竖立。全身都是黝黑发亮的骨片包裹，露出水面的上半身，两侧是数十根半透明的软鳍，每一根都比那海船还要长。
    在空中挥舞之际，周围的海浪都随着动作起伏震荡。
    叶秋感应到从这海兽身上散发的气势，心中也不禁有些咋舌。这东西的气息威压，远远超过金丹期修士的威势。
    单凭气势判断，实力怕是已经相当于元婴期的修为了。
    且这种海兽与修士还不同，通常这种妖兽，不修元神术法，只凭本能打熬肉身，除了天生的一些神异，肉体也是强大无匹。
    这么多年的书，也不是白看的，叶秋已然认出，下面这东西，应该是传说之中的一种妖兽，名叫赤鱬。
    仔细观察之下，那庞大的头颅上，长长的口器顶端，果然，有个人脸的五官。
    叶秋认出赤鱬，更是不想招惹，干脆收起飞舟，就要施展星光遁法离去。
    不想海面之上，那赤鱬头顶的人面，忽然开口叫道：“小家伙，下来聊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