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里后，一天胖大娘他们闲聊说起了马斌家里的事。
    马斌幼年丧父，母亲一个人把他和哥哥拉扯大。
    哥哥马强初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去了，打了两年工，通过母亲娘家那边的关系，入伍去了。马斌则一直上学读书。
    马强当兵时谈了个对象，后来两人领证结婚，婚礼也没大办。当了十多年兵，马强转业到了老婆的县城，也买了房。
    本来就穷得没有多少家产，所以也没明着分家，结婚没多久，马强两口子就单过了。
    打这没多久，马斌考上了大学。因为家里穷，所以大学四年，除了生活费，学费都是申请的助学贷款。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一年后，马斌和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女方在彩礼上象征性地要了些，但要求婚礼不能凑合。
    工作才一年的马斌没攒下几个钱，家里也没啥积蓄，添无可添，所以母亲就做主卖了一处空宅子。
    卖宅子的钱都拿给马斌结婚用了，没有分给马强两口子。所以马强的老婆就不愿意了，气不打一处来，虽然明里没说什么，但心里竖起了屏障，平时跟马斌的母亲之间有啥事就小题大，甚至借题发挥，无理取闹，终于有一天两人吵闹开了。
    马强的老婆就说马斌的母亲偏心，只供马斌上学。
    马斌的母亲气喘吁吁地说，谁有能耐谁上，再说上学又没花你的钱。
    马强的老婆翻来覆去地说她偏心，卖宅子的钱都给小儿子。
    马斌的母亲心里明白就是为卖宅子的事才闹的，便气呼呼地说道，你们结婚时卖树卖粮食的钱不都给你们了吗，你们买房子时也给你们添钱了，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有意见。现在二小结婚，我不能一分钱不出啊！你们当哥当嫂子的不管也就算了，我还能不管啊。再说了，这个家我当家，我说给谁就给谁。
    两人都在气头上，对方说啥都听不进去，所以最终只能不欢而散。
    这次之后，两人之间有了隔阂，见了面都冷着个脸。打这事后，本来平日里就很少回村的马强两口子更不怎么回村了。
    最让人伤心和气愤的是，马强也说母亲偏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儿子居然不能理解。
    太寒心了！
    这事发生在半个多月前，由于马斌家在前一趟街的西南角里，马广信当时也没听说。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不传来传去就传过来了。
    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个难题。看一看，想一想，仔细一琢磨，我们会发现除了故意找茬作妖的，婆媳间的矛盾多数情况下归根结底无非是因钱而生。一般的家庭，要是婆婆时不时地给个成百上千块，保准儿媳妇成天眉开眼笑。如果不愁没钱花，婆媳间的矛盾应该会少不少。
    马广信对这千古难题没兴趣，他想去马斌家一趟。
    据胖大娘他们讲，因为没钱，所以马斌家也没盖新房，就把原来的老房子当婚房。结完婚，马斌小两口会到外地继续工作。
    马斌的婚期是六月初六，还有三天就到了。
    马广信傍晚去的马斌家。
    马斌母子对马广信早有耳闻，急忙沏茶倒水，又是让烟又是端来喜糖瓜子，以示热情招待。
    马广信先递上准备好的红包以示祝贺恭喜。
    寒暄了几句后，马广信问了问马斌的工作情况。
    当得知马斌在京都工作后，马广信边嗑瓜子边问：“北漂啊，打算在京都定居？”
    马斌苦笑道：“那里房价那么高，定不了。”
    “在那工资一个月多少钱？”虽然直接问工资不好，但马广信还是问道。
    马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多，就两千左右。”
    “去掉房租和吃穿这些日常花销，你和你对象的工资差不多能剩下一人的吧？”
    “差不多。”
    听这回答，马广信就知道悬，他又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马斌想了下，轻叹一声，说：“先在那干着看看怎么样，说不好到最后还得回来。”自嘲中带着无奈。
    “想不想回来工作？比如在莘州县城里。”马广信一步步引导。
    “想是想，但是县城里也没合适的工作啊。”
    “快递行业怎么样？”马广信从盘中挑了块酥糖。
    “我学的财会专业，对快递这块不懂啊。”
    “不懂没事，可以慢慢学。我朋友在齐州开了个快递公司，莘州网点正招人呢，月工资两千，做得好的话还有分红，我可以介绍你过去。”
    工资待遇是马广信私自定的，为的是说动马斌。
    两千的工资在小县城算很高了。要知道马斌在京都不过才两千左右，而且小县城物价低，各种花费自然比在京都要少，更重要的是离家也近，陪伴母亲也方便。
    为了让马斌心动，马广信继续加码，“你老婆也可以加入。这样你俩一个月保守算也能挣四千块，去掉各种花销，一个月起码能攒两千块，而莘州房价是一千多点，你俩可以先付个首付买套房子，就算借钱凑首付，过不了几年就能还上。”
    在一个城市里，一个月的工资能买半平米房子才算正常，而实际上在一二线城市，上班族的月工资普遍达不到。如果月工资能够买一平米，说明属于高收入人群了。
    马广信分析得头头是道，马斌彻底心动起来了。
    马广信趁热打铁，说，“你老婆不想干快递这行也行，我手头正好有点小钱想投资，你看看她想不想开店，比如服装店、蛋糕店、鲜花店之类的。有的话，我出钱投资，她出力经营，收益五五分，赔了钱算我的。”
    还有这好事？！
    马斌犹豫不决，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了打消马斌的疑虑，马广信又言道，“我说的绝对靠谱，有假的话你可以去超市找我算账。实在不行，咱们可以找马京作担保。”
    把马京搬出来，容易让他减少疑虑。
    马斌松动了，说：“我考虑考虑。”
    糖块太甜，马广信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那行，你好好考虑一下，跟你老婆商量商量。不用急，结完婚再给我答复就行。如果可以，这事就这么定了，如果你们感觉不合适，也没关系，我再找其他人，你们也可以给我推荐。”
    马广信告辞离开后，马斌母亲拆开红包，抽出一叠钞票，大吃一惊道，“这么多！”
    马斌凑上来问多少，母亲数了数，说，“六百六十六。”
    马斌接过来重新数了一遍，没错，666。
    若是放到十多年后，五六百的红包确实不算多。
    但这是2004年，就算是很要好的同学或朋友给份子钱通常也都是五十或一百。尤其在村里，能给六百红包的几乎没有，那可是普通上班族差不多半个月的工资啊。
    看来马广信是真有些来头，至少财大气粗。
    马斌这么想着，心里就有了主意。
    他决定回乡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