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忍一时,退一步
见对方人多势众,顿时占了上风,马广信心知事情不妙。
虽说他们不是好勇斗狠之徒,但大家都不是甘愿吃亏的主儿,刚才自己出手不轻,高个男绝对会双倍奉还。
有工友压阵助威,高个男明显气焰嚣张起来。
自己不是练家子的,以一对五怎应付得了!
再看看其中两人刚才顺手抄在手里的啤酒瓶,马广信心里没底了。
要知道工地上的这些民工都是乡野粗人,法律观念很薄弱,真动起手来没个轻重。
想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别闹了。
敌众我寡的阵势,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马广信争取不动武力解决此事。
当然,和平化解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自己动手打完人,眨眼间就要求讲和,想得美!你不嫌窝囊,人家还嫌窝囊呢!
之所以想小事化了,马广信不是怕挨揍,最主要原因是他有所顾虑,万一闹到派出所,自己的穿越者身份恐怕就会暴露,到时自己一定会被转送至高精尖的机密部门,之后就会完全丧失自由,那个时候就做不成自己了,会成为国家的。想想这日子就没法过……
所以,刚才头脑一热出手后,马广信就后悔了。
然而后悔已晚矣,马广信只有试着和解,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局子。
吃瓜群众围了一圈等着看好戏,孙文静和猪猪战战兢兢地抱在一起,显然是被吓到了。
高个男挺着胸脯趾高气昂地走到马广信跟前,挑衅道:“小子,刚才从背后偷袭出手挺狠啊,有种的话咱俩单挑。”
马广信吃软不吃硬,正常情况下绝对会选择单挑。但无奈眼下情况特殊,所以他泰然自若地带笑道:“刚才我听到你骂脏话,一时冲动就那啥了。还望你多担待点,大人不记小人过。”
高个男哼笑道:“哦,冲动——”
话音戛然而止,高个男迅速后退一步,紧接着冲马广信抬腿就是一脚。
马广信条件反射性地朝后躲闪,但还是被狠狠踹到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及时扶住餐桌。
好在高个男腿抬得不高,这一脚踹在了大腿处,没什么大碍。
马广信隐忍着,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他必须要装作服软。
见状,高个男误以为是马广信不敢还手,于是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他从同伴手里拿过啤酒瓶子,恶狠狠地冲向马广信。
围观的众人唏嘘一声,不由得替马广信揪心捏汗。
孙文静慌忙上前拉马广信,意思让他赶紧离开。
马广信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孙文静的胳膊让她别担心,然后把她拉到身后,转脸直直地盯着来势汹汹的高个男。
顿时,气氛紧张,现场鸦雀无声。
看马广信神色自若,高个男心里反而有些七上八下了。
刚才被踹倒后,高个男立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满眼充血。若是当时手头有把刀,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捅向马广信。
这样的后果是:马广信伤残度余生,甚至小命不保见阎罗;高个男则会身陷囹圄,前程尽毁。
要不怎么说冲动是魔鬼呢!
所以,遇事需冷静,三思而后行。
一念之间,天地皆分!
刚才脚踢马广信时,见马广信也没个反应,高个男的满腔怒火一下子消了不少,而且理智告诉他,事情绝不能闹大,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不丢份儿,高个男只能硬着头皮上,装横道:“挨这一啤酒瓶子,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除了脑袋之外,挨一下就挨一下。所以,马广信道:“除了头之外,打哪随你挑。”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差点扑哧乐了。
这是打架斗殴好不好,你以为买卖东西呢,还讨价还价!
高个男在心里还没笑完,中等个一步走上前,道:“艹,当然是打头了!”
高个男心里直埋怨中等个不嫌事大,好不容易有个台阶下,结果让你一下子给拆了。
打头?说得轻巧,要知道脑袋可是要害,很容易打出个好歹,高个男也怕吃牢饭。
可打得轻了,自己的脸面没处放!
高个男有些左右为难。
偏偏这个时候,不识相的中等个还煽风点火:“哥,上啊!量他也不敢还手。”
高个男转眼瞪了瞪中等个,然后扭过脸来重新望向马广信。
马广信心里也忐忑,他决定了,只要高个男这次敢打头,自己就阻挡还手,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否则一切免谈。
高个男握了握啤酒瓶,然后缓缓举起……
“一点小事而已,大家都相互谅解一下,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终于有人站出来打圆场了。
挺身而出的是浑身透着刚毅的面馆男老板,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脸庞轮廓鲜明,有棱有角,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虽然穿着T恤,但依然看得出体型精壮。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面馆老板,老板则微笑着对高个男道:“刚才你也给了人家一脚,人家也没吭声,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这样,这顿饭我请,给我个面子,你看怎么样?”
高个男在心底松了口气,终于又有台阶下了。
“是他先动的手,再说你算老几,给得着你面子!”中等个不识抬举,连劝架的都怼。
面馆老板转眼看了中等个一眼,什么都没说,然后转脸望向高个男。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高个男对中等个很无语,敢情不把事情闹大,你不消停是吧。
见高个男犹豫不决,老板望向高个男身后的三个民工,道:“你们都是我这的常客,今天卖我个面子,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三个民工中有两个都在四十岁以上,另一个都五十多了,他们吃的盐比高个男和中等个两人喝的水都多,深知在外面混不能不识抬举。
这是人家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等同于自寻死路,在这打架会影响人家做生意,人家出来制止,名正言顺,合乎情理。
今天若折了面馆老板的面子,就把人给得罪了。
再者,三人虽说跟高个男和中等个同在一个工地上,但他们并不沾亲带故,甚至连老乡都算不上。虽说熟识,但关系不铁,犯不着实打实地出头。
还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么一想,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冲面馆老板点下头,然后走过去低声对高个男道:“小贾,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众人都望着中年男人对高个男窃窃私语。
对于中年男人的劝说,高个男根本没用心听,因为他心意已决。
有台阶赶紧下,没什么好等的,难不成等猪队友再来拆台!
待中年人说完,小贾默然转身走回了座位。
中年男人以为小贾是听了自己的劝告才改主意的,觉得脸上倍儿有面子,他转脸冲面馆老板笑着点了下头,就和另两个同伴坐回到了桌前。
见状,面馆老板对几个人喊道:“哥几个,今天这顿饭我请。”然后冲围观的人群道:“大伙都散了吧,散了吧。”
吃瓜群众四下里散去,面馆老板也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忙活。走开前,他回头对傻在一旁的中等个道:小伙子,不要得理不让人,更不能咄咄逼人。
不知中等个听见没听见,他反应过来后慌忙退回到了桌前。
现场只剩下马广信三人站在那。孙文静一心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拿手碰了下马广信的胳膊,小声说了句“走吧”。
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太说不过去了。人家老板帮忙解围,还自己往里搭钱,刚才还有客人趁乱不结账就溜之大吉。
做人不能没心没肺,一走了之有些不像话。
马广信让孙文静和猪猪先到门口等着,自己径直朝面馆老板走去。
“哥,谢谢你帮忙。”马广信诚心道。
老板没有停下手里的活,用闲聊的口吻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年轻人,做得不错,不过还有待提高。”
马广信笑了笑没有接话,然后把准备好的二百块钱递了过去:“哥,钱不多,就当我的一片谢意吧。”
老板忙活不停,玩笑道:“我不单是为了帮你,我是怕你们把我的场子砸了。”
“哥,你当过兵吧?”马广信问。
老板微怔了一下,接着笑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我一看你就像个当过兵的,我哥也是当兵的,在部队开车。你当的是什么兵?”
老板把面从锅里捞出来盛在碗里,回答道:“就是一般的兵。”说完,端上面走开了。
待老板送面回来后,马广信道:“哥,我把钱放凳子上了。先走了啊。”说完便朝外走去。
老板看了一眼凳子上的两张百元钞,然后转脸冲着门口大声道:“记住,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