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轰隆隆”的声音，天昏地暗，尘土飞扬，不等顾晓愚做出反应，高大挺拔的黑影便压了下来，娇小的一团被战熠聪拢在怀中。
    她的头就埋在他的胸口，隔着坚实的肌肉，能听见强而有力的心跳，踏实的感觉一下子把整颗心都填得满满的。
    什么天摇地动，房屋塌陷，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这无比安全的怀抱之外。
    搂着他的腰，一点都不害怕。
    很快，余震便过去，战熠聪掸去两个人身上掉落的尘土，才把顾晓愚放开，而她还有些贪恋他怀中的温暖，甚至想这余震再长一点。
    只是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俩人再不回去，留在山上会有危险。
    “还能走么？”战熠聪把鞋给她穿好后，问。
    “能，我没事的，不怎么疼。”其实疼得想哭，顾晓愚却故作轻松，暗暗咬着牙站起来，刚走了一步，眉毛眼睛便疼得皱成了一团，怕被看出来，还坚持往下走。
    明明那么柔弱，却总是这么爱逞强，四年前如此，四年后依旧如此。
    永远都是折磨自己，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一想到自己也被排在了“别人”的行列里，战熠聪眉头不由皱得更深。
    “停下。”他出声命令道。
    顾晓愚下意识照做，“怎么了？”本能反应是有危险，她警惕地四下扫了眼，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要硬说有异常，也就是某人那张阴冷的脸了。
    不知道又是哪里做的不对，惹到这位军官大人了？
    顾晓愚在看着他的时候竟有些小心翼翼的，而这样的小心翼翼，反而触了战熠聪的逆鳞，让他心绪更加烦躁。
    没理会她的问题，战熠聪把手电递过去，依旧是命令的口吻，“拿着。”
    顾晓愚想说“我有”，可看着他那张没什么好色的脸，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乖乖接过手电。
    然后，就看战熠聪在她的身前半蹲下来，而且是背对着她，这是干嘛？
    脑袋和死机了一样，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来。”军少大人今天也不知是犯什么抽，一直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而且没什么温度。
    不过，即便如此，看着面前宽阔的脊背，顾晓愚还是感觉心头很暖，暖得她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地震发生以后，战熠聪已经连着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又没日没夜地战斗在救援最前线，身体的疲惫程度可想而知，她哪里舍得再让他背。
    “我……”顾晓愚刚要张嘴，就让战熠聪打断。
    “别废话，赶紧上来，就你这脚力，走回营地天都亮了。”他没好气地说。
    顾晓愚刚才还美得和花一样的脸，瞬间被浇 一头冷水，蔫了。
    她撇撇嘴，赌气，“天亮也不用你背，着急你就自己……”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暴力扛到了肩上。
    顾晓愚哪想战熠聪疲劳了这么多天，力气还是大得惊人，一米八多的身高，她被扛在肩头，悬空的高度叫人抑制不住地心跳，有种荡秋千的感觉，可是这个姿势并不好受。
    “战熠聪，你放我下来。”顾晓愚用力挣扎，拍着他的后背。
    “你要想留在山里喂狼，我就放你下来。”战熠聪长腿阔步，走得飞快，一旁的搜救犬摇着尾巴紧跟着。
    几天的救援，爪子都快被磨平了，还刮出了好几道血口子，看得叫人心疼。
    顾晓愚知道就算她能咬牙坚持，狗狗也需要尽快回去休息，何况战熠聪现在也是筋疲力尽，她乖乖的不再挣扎。
    “你这样扛着我太累了，还是背着我吧？”小心翼翼地商量，生怕再给某军少大人惹炸毛了。
    “……”
    空气里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整片山都笼罩在黑色的雾霭中，有些潮湿。
    这地方确实不适合多待，而且，大山里面还有野兽，地震受到惊吓，保不准会逃出来觅食，是得尽快回去。
    “你，你还是背着我吧，扛着太费力气，你先放我下来，这回我保证服从命令。”顾晓愚好声好气地商量。
    一是担心战熠聪这样扛着她，肩膀会受不住，二是被这样扛着，她也不太舒服。
    可战熠聪似乎并不能理解她的好意，冷声冷气的，“服从命令就把嘴闭上。”
    “我……”
    顾晓愚气结，这家伙从回来就一直对她凶巴巴的，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她以为战熠聪对她的凶只是因为国外有狗了，却不知，他只是想让她早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哪怕是因为和他负气离开。
    战熠聪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顾晓愚不明白，也不领情。
    “你这样扛着我，我很难受，我快吐了！”终于，在顾晓愚强烈的反抗声中，战熠聪由扛的姿势改成了背。
    趴在某人宽阔平坦的脊背上，舒服多了，顾晓愚的下巴轻轻搭在战熠聪的肩头，拿着手电帮他照亮。
    蜿蜿蜒蜒的山间小路，崎岖不平，像是怎么都走不完。
    高大的身躯背着娇小的她，身旁还跟着一条乖巧的金毛猎犬，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两个人加一条狗虽然都是灰头土脸的，可这画面却并不狼狈，反而有种静谧、温馨的美感。
    不知是夜色太宁静，还是白天的搜救工作太疲惫，顾晓愚在轻轻的摇晃中，竟渐渐生了困意，几次差点睡过去。
    可她就是不肯承认，其实是因为趴在战熠聪的背上，才会让她有种想睡觉的踏实感。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想忘记，越难忘记。
    语言和想法可以骗人，可唯独感觉不会，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最诚实的。
    她贪恋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至始至终，从未变过。
    顾晓愚的脑袋里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安静地享受着当下的心情，不经意间就到了快下山的地方。
    只要过了前面的河，就离村庄不远了。
    河水在山谷里“哗哗”流淌，水声回荡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澈、空灵。
    战熠聪的脚步却在河边不远处停了下来，眉心微微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