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周末之前，我将公司的事情解决得七七八八。
    然后让助理改了我的航班时间，提前了整整五个小时。
    “这样的话，沈总你周五上午就得把所有的工作都解决，身体吃不消吧。”助理关切的询问道。
    我缓缓摇头，“没关系，又不是每天都这么高强度工作，再说现在公司有多少事情需要我管？”
    无非就是签签字开个会而已，都不是大问题。
    顿了顿，我又把方如炽的身份证号码报给助理，“要两个经济舱，并排在一起。”
    “坐经济舱很辛苦啊，脚都伸不开。”助理有点惊讶，“要不然商务舱好了。”
    “就经济舱，你定吧，我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以前我还是公司小员工的时候，出差都是经济舱。”我说道。
    甚至有经费紧张的时候，只能坐最便宜的绿皮火车，还是硬座。
    二十多个小时下来，两条腿直接浮肿，拿手指往上面一摁就深陷下去一个坑，好久都弹不回去。
    以前能吃苦，现在为什么不能？
    助理如我的要求，为我和方如炽定了两张经济舱的票。
    我将航班信息发给了方如炽，并且约定好在安检口见面。
    方如炽那边显示已读消息，却并没有回复我。
    也不难猜。
    他现在心如死灰，又怎么可能那么爽快的答应赴我的约？
    不过在登机口关闭的前十分钟，方如炽还是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比起两天前在医院看见他，方如炽变得更加阴沉可怖起来，满脸的铁青色，身上手工定制的西装皱巴巴的，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一样。
    旁边的人看见了，纷纷蹙眉绕开，好像挨着方如炽会被传染什么病气似的。
    我却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拽住方如炽的手，直接朝着安检口走去。
    整套流程一气呵成，等我缓过神来喘气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已经坐在了经济舱的座位上。
    很巧，那排三人座里，靠外的那个座位是个大胖子，他结结实实的堵在最外头，我和方如炽压根就进不去。
    柔声请他先起身，这才勉强的挤进去。
    我靠着窗户，中间是方如炽。
    夹在我和那个大胖子中间，方如炽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伸展，整个人像是小虾米一般，蜷缩成一团。
    但从始至终，方如炽一声不吭。
    直到下飞机，他都始终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很渺小的一团，如果不是胸口还在轻微起伏的话，或许大家只会觉得这是一具蒙了皮的骷髅。
    直到踏上南城的土地，方如炽的脸上才多了一点表情。
    不过是悲伤的表情。
    “回到南城，我就会想起阮棠。”方如炽悠悠然道。
    我没接茬，只是拉着方如炽继续往外走。
    提前五个小时回到南城，意味着霍停归不会出现来接我。
    甚至当他出现在京市的时候，才会从助理口中得知我提前离开的消息。
    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我做的事情，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算是，我和方如炽之间的小秘密吧。
    拉着方如炽坐上出租车，我们直接去了城中村附近的大排档。
    下午三点钟，大排档压根还没有开始营业，晚上摆得到处都是桌椅板凳，现在全部都摞在一起。
    老板见了我，也只是摆手，“还没开始营业呢，晚点再来吧。”
    “吃点烧烤就走，五十块钱一串，也不营业吗？”我在桌上拍了一沓钱，沉声道。
    看着那沓钱，老板刚才的冰冷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眯眯的给我搬凳子，“营业营业，不过需要稍微等一下，我们烧烤是烧炭火的，现在得现烧才行。”
    “不着急，我们先点菜。”我说道。
    坐在凳子上，我将油腻腻的菜单递给了方如炽，“你想吃什么？”
    方如炽看都不看，又将菜单推回来，“我没胃口，沈安，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很累，想去休息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表情严肃，“既然你不知道吃什么，那我就替你做决定了。”
    我点的全是肉类。
    方如炽现在瘦得过分，必须得多吃一点才能胖回来。
    面对我的自作主张，方如炽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默默的坐着等待。
    等到烤串送上来，我便递给方如炽好几串，“你尝尝，这家的烤串味道很不错的。”
    方如炽有些意外的看向我，“你还会来吃这些东西？”
    或许在他眼中，我是甘家的真千金，更是霍家的少奶奶，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方吃烧烤，很不合情理。
    我抬起手，将铁签上的变态辣鸡翅咬下来，手指攥住两端，轻轻扭了扭，便直接将里面的骨头给扯了出来。
    剩下的鸡肉咀嚼之后，给咽了下去。
    这才回答方如炽的疑问，“是阮棠带我来的，这是她以前上班的地方。”
    我话音刚落，方如炽的手顿时顿住，身上又弥漫开淡淡的忧伤来。
    我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这么沮丧，我今天找你，不是想捅你心窝子的，喏，你看看这个。”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方如炽看向了大排档最里头的墙面。
    那油腻腻的墙面上，贴着一张最佳员工的展示板。
    阮棠的照片就挂在上面，好长一排，全部都是她，什么造型的都有，唯一不变的，就是她脸上的笑容。
    那是一朵在深渊里盛开的太阳花，即便知道这辈子都可能触碰不到太阳，却仍旧仰起头，看着那遥不可及的光亮。
    “阮棠住在城中村的时候，没有钱，没有未来，可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方如炽，你不该这样轻易放弃你自己的。”我沉声道，“带着阮棠的那一份，活下去。”
    方如炽久久的沉默了。
    他抬步走上前，仔细的端详着墙面上的照片。
    老板也凑上来，语气格外的得意，“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爱吧，以前是我们大排档里头的镇店之宝，卖酒很厉害，而且还丝毫不吃亏，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耽误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