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威尔逊投进那一球的时候，路易就站在他的身后。
    路易笑了，脚下有些发软。
    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他的激动之情没有完全发泄出来是因为威尔逊身上有伤。
    可是他的队友却没有路易想得那么周到。
    无论和他关系如何，在那球进之后，场上场下的队友都扑向了他。
    路易吐了口气，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兴奋和自豪都随着尼克斯赢下比赛的事实的确定而攀升。
    或许因为他是教练，不是身处其中的球员，他不会有那么激烈的情感爆发。
    对他来说，如果无法攀上高峰，就不会得到片刻的安宁。
    只有这种时刻，终场哨响起，赛季盖棺定论时，他才会有这种感觉。以往，感觉都没这么强烈。
    开拓者带来了惊人的挑战，他们克服了种种困难，最终闯过了这道难关。
    路易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晚这样感受到生命中的恬静和光荣俱在一身了。
    那是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情绪。
    相比他现在的心情，花园内的欢呼与涌动，只是噪音。
    他的对手，帕特·莱利走到了中场。
    这也是莱利第八次在总决赛上失败，他的亚军和悲剧师一样多了。
    “路教练，恭喜你们取得五连冠。”
    给路易带来了大麻烦的莱利，带着诚挚的微笑说。
    路易握住他的手。
    微笑中的莱利突然收起了笑容：“好好享受吧，路教练，再给我们一年时间，尼克斯就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
    路易可以用他冠军数量来嘲笑莱利，可以用这轮系列赛结果来羞辱莱利，但他没有。
    明年，开拓者会更加难以对付，这是可以肯定的。
    “我有点累了，只想好好享受，所以，祝你们好运。”路易说罢，转身而去。
    他回到助教的身边，汤姆贾诺维奇给他开了一瓶可乐。
    “你不喝这个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太感谢了。”
    路易口干舌燥，全身疲软，可乐对他来说就像大旱降甘霖。
    尼克斯的球员们正在庆祝，作为败军之将，乔丹克制了种种不甘和痛苦的情绪，强作冷静接受采访。
    他没有为失败找借口。
    “纽约打得更好。”
    同时，他认为开拓者失败源于内线。
    “面对帕特里克的时候，我们没有对策。”
    当然免不了最敏感的一个问题，与冠军擦身而过，甚至能说，乔丹距离生涯首冠只差一球，这是什么感觉？
    “没得到总冠军戒指当然是令人失望的，但我的生涯永远、永远不会让人感到沮丧。我一路前行所认识的朋友、所经历的故事、所完成的成就，对我来说永远有趣而难忘。我一定会赢得总冠军，但如果赢不，我也绝不会因为没有总冠军，而去断言我的职业生涯是失败的。”
    乔丹坚强地说出这段话，然后走向球员通道。
    他们没有祝福尼克斯，没有问好，而是径直离开。
    这是1988年凯尔特人开启的传统。
    血战到最后输了球，他们同样没有祝福尼克斯，只是转身离开，留给对方自娱自乐。
    在路易的前世，这个头是由活塞开启的。确切地说，是兰比尔开启的。兰比尔建议他的活塞队友提前离开，于是就发生了让乔丹终生难忘的一幕。
    今世，兰比尔为凯尔特人打球，当这种事发生在凯尔特人身上的时候，他们面临的舆论并不像活塞那么恶劣。
    不，连恶劣都算不上。
    经过主流媒体的随机硬辩，凯尔特人不和敌人握手的做法，居然成为了“光荣传统”，就好像和对手握手是可耻的一样。
    开拓者今天做了相同的事，但也可以理解。
    纽约和波特兰确实互相憎恨。
    尤因没有大肆庆祝，对他来说，这轮系列赛一点都不好过，比赛结束时，他只是轻轻吐了口气。
    最后，他看了路易一眼。
    可惜他的教练似乎沉浸在一些奇怪的情绪里，完全没注意到他。
    尤因承认，他给路易添了很多麻烦，他也知道，路易为了他与威尔逊之间的关系煞费苦心，但有些事情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
    威尔逊的队友们疯完以后，才想起他的脚上有伤，所以快速散开。
    他得以解脱，来到路易的身边。
    路易抱住了威尔逊，“再让我重新做决定的话，我不会让你出场的。”
    “我理解，教练。”
    “对不起，benj，我今晚没有对你的未来负责。”
    威尔逊诚恳地说：“无论结果如何，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五连冠没有直击路易的灵魂，但威尔逊的这句话，却让他眼中一热。
    “怎么了，教练？”威尔逊笑道，“你不会要哭吧？”
    路易的眼中出现了水雾，这是他不能控制的。
    “当初我选择你的时候，只是希望从你那里得到一顶王冠。”路易深深吸气，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从眼中“跑”出来，“但是，benj，你给了我一座王国。”
    路易的失态让场上那个傲视乔丹，蔑视波特兰的征服者慌乱不已。
    “教练，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应该的。”威尔逊真切地说，“没有你的教诲，我无法取得成功；没有你的指引，我会迷失在旅途中；如果没有你，可能我早已经被混混打死了，教练，你给了我新生，我做的这些事不足以回报你給予我的萬一。”
    看見越来越有破大防趋势的路易，汤姆贾诺维奇担心这家伙在威尔逊面前丑态尽出，赶紧过来让威尔逊去接受采访，然后给了路易一条毛巾。
    “我希望你刚刚没有在演戏。”汤姆贾诺维奇玩笑道。
    路易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奥斯卡影帝啊？”
    “你不是？谁是？”
    “去你的！”
    球員们各自接受采访，陆续返回更衣室。
    在更衣室内，庆祝活动提前开始。
    香槟可以用来人工制雨，也可以用作枪械攻击身边的人。
    路易很有经验，他提前脱下了西装，走进去承受枪林弹雨。
    这是尼克斯今年队内氛围最好的时候，没有私心，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益纠纷，有的只是获得胜利的喜悦之情。
    在他们穿好衣服重返球场参加颁奖典礼的时候，乔丹和巴克利身着便衣来到尼克斯的更衣室向他们表示祝贺。
    乔丹来的时候，威尔逊的双腿都在冰桶里，他站不起来。
    乔丹向他伸出手，“国家队见。”
    场上的威尔逊蔑视乔丹，但在场下，他没法不尊重这个在抢七战里拿了53分，系列赛场均40+的对手。
    “我等不及做你的队友了。”
    威尔逊握住乔丹的手，两人的身体贴近互相拍了下肩膀算是问好。
    巴克利是最自然的一个，对于自己距离冠军只差一个进球的事，好像当场就释怀了。
    与尼克斯众位都问过好以后，乔丹和巴克利才告辞。
    路易送他们离开更衣室，回头后，发自内心地感慨道：“现在你们总该知道，我天天说波士顿那几个混蛋没素质不是胡说吧？看看人家，发现打完比赛不和我们握手是不对的，这不立马赶过来赔礼了。”
    “这人和人的区别，有时候比派翠克和benj的区别都大。”
    “这他娘的仅仅是区别而已吗？”麦克海尔一句话令全场爆笑如雷，“我一直觉得这两人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物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