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叶柳二人，没人知道这能够斩断浓烟的一剑是有多恐怖，在其他人看来，这一剑除了斩断浓烟，甚至还不如之前朱雀与那万里江山相撞来的震撼与诡异。
    他们看不到这最后生死对决的恐怖。
    场中唯独能看出这二人一剑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天人境的叶九，还有一个就是陪着柳寻来万物无极阁的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靠着石柱上，颇有些呆滞的看着那剑光，脸上流露出哭笑不得的样子，他僵硬的扭动了两下脖子，似自言自语道：“挺好…挺好…这才有几分煞星该有的样子嘛。”
    高台上，叶九揣在衣袖中的手指不自觉颤抖两下，心中感慨道：“好狠的年轻人，这一剑竟直接斩了天骄的心啊.....”
    他双眼微眯，露出一丝危险的弧度。
    “奉劝阁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孟某不介意让叶家人的人头也留一颗在这落圣星上。”孟劫的声音凭空出现在叶九的脑海中，使得他原本颤动的手指蓦然一僵。
    就在刚才，叶九对柳寻香动了一丝杀心。
    然而就是这极为隐晦的杀心，却也逃不过千里之外的那个黑衣书生的感知。
    “没有灵气，却能拥有撼动天人第一衰的实力，孟劫，柳寻香，邪修.....这远古星空的黑暗下，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们的归来又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叶九眼中闪过一抹愤怒，可这抹愤怒转瞬就又变成了一种挫败的无力。
    他发现，纵然自己是天人境，可却如孟劫而言，他眼下却是什么都做不了，这不是实力不济，而是势...
    他们的归来已然成了大势，整个远古星空的结局也同样已经注定，这不是杀一个邪修柳寻香就能够阻止的。
    “不对！”叶九黯淡的目光陡然一亮：“杀了柳寻香或许阻止不了他们的归来，但却能够让他们的归来之后，失去一丝筹码。
    这份筹码眼下虽然还很不起眼，但谁又能保证未来的他不会是颠覆这场大势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叶九突然想到了有关柳寻香的传闻。
    这个历代修真界中，唯一一个能够以凡人之身诞生修灵，成为修士的异类，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掌握真正的修士的力量，能够凭借顿悟道意晋升为蜕灵境修士的离经叛道之人。
    “他，或许并不是一个草头兵，他很有可能成为他们新的领头人，成为改变这场大劫的颠覆者....”叶九看向柳寻香的目光中罕见的露出一丝忌惮，虽然很微弱。
    但却很真实！
    他开始忌惮这个眼下在他眼中还是蝼蚁的年轻人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阁下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出手，既然心中没有答案，那不如来陪孟某下盘棋，正好孟某也有些东西想请道友来掌眼，如何？”
    千里之外，孟劫挥袖，案几上原本溃散的香炉重新凝聚，燃起袅娜烟雾，但相较与之前相比，案几上还多了一壶温茶和一盘残棋。
    叶九看着孟劫身前的棋盘，身形微动，欲要抬起脚步，但却又立刻止住了趋势。
    他不能去！
    他有预感，自己这一去，恐怕再回来的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叶九了....
    “孟某也从古籍中窥见过一些有关叶家传说之祖的所闻，后游历星空寻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阁下难道真的不想来看一看吗？”
    孟劫将他的细微动作看在眼中，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叶家与万物无极阁同气连枝，确切说，万物无极阁就是叶家的，所以叶家在远古星空中也是一尊庞然大物。
    而叶家能够成为庞然大物，主要得益于他们的传说之祖，叶家有传说之祖，其境界深不可测，有言说他已经超越了死灭境，达到了一个连天道都不知道的未知之境。
    但也有传闻说，叶家这个传说之祖其实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他只是叶家为了让自己的家族变得更加辉煌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因为就连叶家族人自己，都说不出来自己的传说之祖名讳为何，长相为何。
    但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改变不了叶家的镇族神通，不属于当今修真界中任何一个已知体系的现实。
    只是这些神通并不完整，所以千万年来，叶家族人建立万物无极阁散布在整个远古星空，为的就是能够找到先祖遗迹。
    这是整个叶家族人肩上担负的责任。
    “你...你当真有先祖遗迹？”叶九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孟劫沉默片刻，道：“孟某也不太确定，但就孟某自己而言，这所见之物已然不属于远古星空中任何一个星域之物，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叶家的传说之祖带来的。”
    叶家传说之祖并非远古星空任何一族的言论由来已久，所以孟劫的话也不算没有道理。
    “！！！”
    “先…先祖带来的……”
    叶九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作为叶家嫡系，很清楚叶家的历史，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相信先祖的来历。
    他带着挣扎之色看了看上空的两道人影，犹豫再三，一咬牙，终于抬起脚步向前一跨，丈天量地蓦然爆发，将他带去了千里之外。
    而此时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在万里高空上的叶柳二人身上，谁也没发现这尊天人境的庞然大物已经消失在场中。
    “你那不是剑道....”
    高空中，叶天骄的面色比他身上穿的胜雪的白袍还要白上几分，他握剑的手克制不住的颤抖，声音中带着悲愤与压抑的痛苦说道。
    柳寻香转身，露出了一张七窍流血的唬人的面孔道：“大道三千，谁告诉你剑道就只有一条？”
    大道三千之数本就是泛指，其中更有无穷之数，谁又能说这无穷之数中的万千道中有且只有一条纯粹的剑道呢。
    柳寻香擦去脸上的血迹，眉头紧蹙，似在压制体内的巨大痛苦，道：“这个世间从来不是非黑即白，所以大道也是如此。”
    “不是的...不是的....”叶天骄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声音中竟还夹杂着哭腔。
    柳寻香眉头皱的更紧了。
    “谬论，你只是接受不了我用你最引以为傲的剑道败了你而已，输了就是输了，你身为我最期待的对手，但你现在的样子却让我感到羞愧！”
    柳寻香厉声喝道，眼中露出丝丝失望。
    他没想到叶天骄的道心如此脆弱不堪！
    “剑道是纯粹的，掺杂了任何东西就不是剑道，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说道最后，叶天骄彻底崩溃，哭了起来。
    他自幼与剑为伴，可以说他的一生中除了剑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但玩笑的是，他生而凝脉，凝聚的却又不是任何一条剑脉。
    可他没有抱怨，因为他有一颗对剑道的赤子之心，他的剑，比当年柳寻香遇到的那个先天剑脉的谷枫杨还有纯粹和干净。
    柳寻香听着他的抽泣，沉默下来。
    叶天骄不是道心脆弱，而是他对剑道的虔诚。
    可终究道不同，说不通……
    他也没办法去跟叶天骄争辩禁制剑道究竟是属于禁制一道还是剑道，也没办法去证实什么，但叶天骄对剑道的痴和纯粹还是让他有些动容。
    不论叶天骄这个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单就他对剑道的忠诚与信奉，已然值得柳寻香喊他一声道友。
    这个道，非彼道，而是二人对道都有的那一种敬畏与那不掺杂任何杂念的虔诚。
    “念劫告诉我说你能听懂剑语，既如此，那我可以让你跟念劫说话，若是念劫愿意随你，我将他赠你。”
    柳寻香看着右手已经不再挣脱的念劫，眼中带着复杂与不舍。
    在刚才二人的一剑中，念劫沾染了叶天骄的血。
    说来也是奇怪，往日这个长有反骨的凶剑饮血只饮心头血，还必须喝足喝饱，可这次才仅仅才一道血溅洒在它身上，它就消停下来了。
    叶天骄身子一僵，似乎有些诧异柳寻香的做法，但对于念劫，他的确很渴望，最后这万般情绪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嗯。”叶天骄带着些许羞愧，答应了。
    柳寻香深吸了口气，举起念劫，道：“你愿意跟谁，你自己选。”
    念劫剑身无动于衷，周围除了那还没消散的血色漩涡传来的呼呼风声，再无半点响动，柳寻香听不到剑语。
    所以也不知道念劫究竟有没有搭理叶天骄。
    不过当他看到叶天骄身上的气息逐渐颓废后，心中不由得一沉。
    “他还真能跟剑交流.....”一抹古怪的思绪涌上柳寻香心头。
    良久，叶天骄道：“拿走吧。”
    他没有多说，但这三个字已经表明了一切，念劫不愿意跟着叶天骄....
    话音刚落，念劫化作一道流光遁入柳寻香的眉心，钻进了识海中。
    只是钻进去的它还没缓过神，就被一只胳膊锢住，然后，朦胧的灰雾中，一个米粒小人儿正把一柄盖世凶剑按在地上暴揍....
    让你他娘的刚刚出去的时候嘚瑟！
    柳寻香毫不知情自己识海中正在发生一场人剑大战，看着叶天骄的背影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这次输赢算不得什么，我等你第三剑大成。”
    叶天骄闭眼不答，片刻后睁眼，目光清明道：“落圣星你已经待不住了，赶紧走吧。”
    原来，下方众人不知何时，已经发现了那个恐怖的天人境存在消失在了玄灵山.....
    柳寻香先是一愣，但在感受到下方一道道凶芒时，顿时浑身一哆嗦。
    娘蛋的，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还没逃出玄灵山！
    他看着叶天骄，心中一横，低声道：“对不住了叶道友，借你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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