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转过身来，笑道：“前辈的话让我想到了以前的一个朋友，他曾说过，他最讨厌有人敲门的时候问他在不在，他说，如果说在，万一找他借钱怎么办？如果说不在，万一请他吃饭怎么办？”
    韩无当自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呵呵一笑，道：“赵道友的朋友倒是一个妙人。其实，我想和赵道友说的事和江家有关。”
    赵阳眼神动了动，问道：“韩前辈也了解江家现在的情况吗？”
    韩无当看了一眼客栈的方向，道：“江姑娘来的时候，我正好听到了一些内容。”
    这话赵阳是不相信的，但他也没必要非得追问魏兴源的计划韩无当知不知道，那并没有什么意义，也不是重点，他就只是笑了笑。
    他不问，韩无当也没有继续解释，然后他正色道：“赵道友，在我看来，你应该去救下江家的。”
    赵阳不置可否，等着他的解释。
    韩无当认真的道：“赵道友，如果说我是最希望你好的人，恐怕你和你的两位道侣是不认的，但是，你的存在关系到我的生死，说我是最希望你好的人之一，这一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对不对？”
    从已知的信息来看，韩无当需要人道气运庇护才能逃过天道惩罚，从这一点来说，赵阳就感觉他这句话说得并没有问题，但他既无法断定真实情况是什么，也不愿意让自己落入对方的话术之中，就没有做出肯定的答复，而是好奇的问道：“听前辈的意思，我去救江家对我还是好事？”
    尤其是这一点，他不知道韩无当提它做什么，还是说，其中有什么秘辛？
    韩无当道：“是的。赵道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得了江惹愚的传承了吧？”
    赵阳心神一震，整个人都严肃起来：这件事他只跟阮娘子三人提过，或者戴明珠应该也能推测知道，但其他人，见过的发现不了，没见过的更不可能知道，韩无当是怎么知道的？
    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去九源城发现的？还是最近几次出去时被察觉的？
    他最不能容忍的是韩无当能窥听到他在家里的一举一动！
    韩无当以前不仅是金丹，还当过一城之主的人，仅凭赵阳短暂的情绪变化就差不多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马上直接挑明道：“赵道友，我是因为一直关注你，对江家也很了解，然后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和很多事情上推断出来的，还望赵道友勿怪。”
    赵阳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但有些事却需做出警告：“只要不是专听我和我夫人的谈话，根据我做过的事做出推断，这是我的问题，自然怪不到前辈身上。”
    韩无当不由苦笑着叹气道：“赵道友多虑了，且不说我本来就是求上门来，单是道友院外的幻阵，就能影响外人的窥探——对了，那层幻阵，虽然被很多人传是迷阵，但像我这种对江家了解，又关注赵道友的人来说，它反而是我做出推断的重要依据……江若愚当年就是以幻道成就金丹的。”
    他这次再次感觉到了赵阳的“难缠”，但也觉得正常，如果简单的话，又怎么能走通人道修行之路？又怎么能在三年的时间里，以极差的底子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赵阳点了点头，选择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韩前辈莫怪我大惊小怪，实在是我是一个非常重视隐私的人……此事就此放过，韩前辈让我救江家，难道就是你说的得到江若愚的传承缘故？”
    口风真紧……
    韩无当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对赵阳的评价，同时也意识到，他要得到赵阳的信任还任重道远，而他的第二个准备不知道能否奏效，所以这次的机会也一定要把握住！
    “就是这个意思。赵道友，在修行上，我先行了一步，所以知道，修士成就的金丹并非完全相同，也分九品，品级越高，以后成就越大，如果能成就一品金丹，圆满无缺，成就将不可限量！”
    “怎样提升金丹品级，法力的精纯，修为的圆满、对大道的领悟，这种明面上的东西，可能谁都能想得到，但还有一件事，却未必都知道，那就是道心！”
    “道心通明无缺到什么程度，基本上就是金丹品级的上限所在。”
    “影响道心的，则是修行经历，而经历则是由因果组成。”
    “承其因，回其果，方能使道心无亏。赵道友，即便你没有得到江若愚的传承，但你的修行之路始于江家，在行有余力的情况下，如果坐看江家毁灭，你将来也很难保证道心圆满。”
    “如果拿盖楼作比，道心可以看是地基，它的一点缺失，都会影响到楼的高度和质量，明显的缺失影响则更大。”
    ……
    赵阳认真的听他讲话，对于几品金丹、道心什么的，因为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他感触不是太深，但“因果”两个字却触动了他。
    论因果的话，回想进入江家后的种种，从江淞往下，除了江心月，剩下活着的人没有任何一个值得他去救，他和他们没有任何因果。
    但是，韩无当提到的江若愚，一个死了四百年的人，以前赵阳从未想到过他，现在却承认他们之间存在着因果。
    那枚蜃字真符，不管是游魂谷的历练、躲避陈啸堵杀，并反杀他，还是过陆汶夺舍那一关，也包括顺利进入陈家，拿到大量的物质，尤其是人道碗，等等，它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另外还有创建欢乐谷的过程，对付吕家，以及探知相柳之骨、领悟新的刀意……
    可以说，蜃字真符存在于他生活和修炼的方方面面，已经不可或缺，带给他的帮助也太大了！
    虽然蜃字真符是靠他自己得到的，但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无动于衷吗？
    在他心里，所谓的因果，和他所奉行的等价交换其实是一个意思。
    蜃字真符给的太多了，已经不是简单一句“靠自己得到的”就可以无视的，而是变成了他需要了断的因果了。
    当然，江淞等人仍然不值得他救，但让江家存续下来他既能做到，也足够偿还江若愚留下的蜃字真符。
    另外，保住江家，他也能借此测试掌控更大的区域对人道修行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