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梅的脸顿时燥了，后面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她坐在那儿尴尬的笑了笑，虽然杨若晴嘴里说的是调侃的话，可眼睛里淡淡的嘲讽她还是看得懂的。
    “晴儿，来，吃这个瓜子肉。”
    找不到其他的话题来冲散这尴尬，杨华梅于是抓起手边剥了一堆的瓜子肉递给杨若晴。
    杨若晴看着那一堆白花花的瓜子肉，有些惊讶。
    “姑姑，你是剥给我的呀？”
    “嗯，我最近舌头起了火泡，吃不了这些个。”
    “多谢姑姑了，可我也不能再吃了，吃了就想喝茶，润了嗓子又想吃，这来来回回肚子都撑破了。”
    杨华梅伸出去的手再次尴尬了，她只得缩了回来。
    不怪杨若晴不吃，先前杨华梅剥瓜子肉时的动作她都看在眼底。
    剥几颗就挠几下头发。
    她天天要给工匠们烧饭，在灶房待的时候很长，头发被油烟污染多了自然就很油腻，头皮也容易痒。
    所以先前剥瓜子肉的时候她不止挠了三四回，头皮里的碎屑污垢全都储存在那长长的指甲盖里头，再去剥瓜子壳……
    这样的瓜子肉，她真的吃不下。
    尽管，梅儿姑姑是出自一片好意，想要借花献佛来讨好。
    “姑姑，瓜子就不吃了，你也别跟我这打模糊，就直说了吧，相中了我手底下哪个差事想让小黑去做？”
    杨若晴抽出手绢来擦了擦手指，问。
    去酒楼学采办？学管账？
    还是接他爹的班，去半山腰的学堂里做看管学堂的人？
    又或是安排进道观去打打杂？
    不管是哪一种，横竖都是挂个名额给点钱了事。
    而杨华梅这边，既然杨若晴都这样开门见山的说了，她也就不扭扭捏捏了。
    “小黑虽是我儿子，可我也看出来了，动脑子的活儿他做不了，他憨，那些拐弯抹角的事儿做不了。”
    “晴儿，你在半山腰有个茶园是吧？要不，让小黑去茶园学打理茶树吧？”
    “施肥，剪枝，炒茶，这些力气活要是有人带，他应该还是能上手的。”
    杨若晴看着杨华梅眼中的期待，心下暗诧了一把。
    这是梅儿今个过来，第二次提出超出她设想的请求。
    “去茶园？那里活计也不轻松呢，而且，一年四季大半时间都要待在山上，身边就徐家人，同龄伙伴都没有，小黑受得住那冷清？”
    别到时候还没待三天就嚷嚷着要回来，想想都烦。
    要是换做往常，杨华梅肯定也是没有把握，口头禅就是：“我一定会好好督促他，让他静下心来做事。”
    然后再真诚恳求的求杨若晴给个机会给小黑或者大白。
    然而这回，杨华梅的回应第三次让杨若晴意外。
    她自信的一笑，语气很是笃定的说：“晴儿你放心吧，在来之前这些天里，这些话我翻来覆去的问过小黑好几遍呢。”
    “这回啊是他自个的想法，他铁了心的想去茶园做事，说他耐得住寂寞，定会好好做事的！”
    杨华梅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间都情不自禁的染了笑。
    这些天，小黑在家里一直跟她这缠磨这件事，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想去茶园做事。
    还下了很多很多的保证，她一直没松口，就是在观察小黑。
    还给小黑布置了几桩任务，考察他的真心，结果小黑都没偷懒卖坏，踏踏实实的去完成了任务。
    虽说完成的效果达不到杨华梅的标准，可她看重的是小黑的态度。
    这个态度，她觉得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为了大白，她跟娘家这边拉下脸面求过好几回，如今到了小黑这里，她也要一碗水端平。
    杨若晴略思索了下，又问杨华梅：“小黑若是去了茶园，大半时候都不在家里，家里的庄稼活谁打理？”
    指望六十开外的王洪全打理，那不得荒废啊？
    被问到这个，杨华梅就察觉到似乎有指望了。
    她隐隐激动着，语气却保持着平稳，想让杨若晴感觉出这个决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而不是被小黑带了节奏一时脑袋发热的冲动。
    “这一季的麦子油菜在他舅舅们和大姑父的帮扶下，早就耕种下去了。”
    “早稻秧也栽种了，不过还没赶上插田，我们打算你这边要是应了，家里的几亩水田就租赁出去，年底收租子。”
    杨若晴颔首。
    果真不是一时冲动，这回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晴儿，你看这事儿，能不能……”
    杨华梅把该说的都说了，挪了挪腚儿，期待的望着杨若晴。
    那眼睛亮的，要是不相干的人，还以为她想跟杨若晴这表白呢！
    “姑啊，鉴于之前的种种经验教训，我不能草率答应你。”
    “啊？”
    杨华梅的眼神瞬间黯然下去。
    “这样吧，你回头把小黑叫过来，我当面问他几句再决定，好吧？”
    杨若晴是茶园的主人，她都发话了，杨华梅还能说啥？
    “那是当然的，晴儿你看啥时候方便？我带他过来？”
    杨若晴想了下，“吃过夜饭吧，纳凉的时候让他顺道过来一下就可。”
    杨华梅这边离开了骆家，哪儿都没耽搁就赶紧回去找小黑了。
    她今日给小黑交待的差事是让他去屋场做小工。
    找到小黑后，杨华梅把他叫回家，丢给他一块帕子擦汗，然后耳提面命的交待他夜里到了杨若晴跟前要咋样说话。
    杨华梅生怕这个儿子不懂事，说出的话不能让杨若晴满意从而错失茶园的差事，所以考虑了很多种可能性的问话来教小黑一一对答。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母子两个还在灶房里一问一答，提前演练了两遍。
    杨华梅咳了声，拉下脸来假扮自己是杨若晴。
    “小黑，你为啥想去茶园？”
    小黑在杨华梅面前站得直直的，双手攥成了拳头，一脸严肃的说：
    “回表姐话，我想去茶园学本事。”
    “茶园在山上，没人陪你说话逗趣，你耐得住寂寞？”
    “就因为没人陪我逗趣我才要去的，我想磨炼自己的性子，让自个踏实下来做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