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 作者:胡杨三生

    流水和沙砾的追逐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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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和现在又怎么会一样呢？”冷明锐追了上来，然后在他的车边拦住她说：“子心，你想一想，隆盛集团多大的产业，龙天敖个人就占了45％的股份，你如果打官司去要，他怎么也得分20％给你是不是？这对你来说……”

    “好了，冷先生，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已经帮我请好了律师准备好了诉讼材料，只要我签字，这官司即刻就能打起来？”子心迅速的切断他的话，然后冷冷的问着冷明锐。

    “子心，你要相信，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冷明锐急急忙忙的辩白，“再说了，你现在父母都去世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世上，如果你能从龙天敖那里分一杯羹出来，你这辈子也就衣食无忧了……”

    “你既然这么会为我打算，那你自己又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秦子心切断了冷明锐的话，然后讥讽的说：“冷先生该不会告诉我，你这完全是乐于助人，这件事情于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我……”

    “冷先生，谢谢你这么心的为我打算，”秦子心的声音更冷了，“不过，我这人一向就是这样没有出息，只怕是要辜负你这一番好意了，算是阿斗糊不上墙吧。”

    子心说完这句话，迅速的转身朝外边的大道走去，对于身后的冷明锐，她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记得以前念书时看过一本网络小说，好像说里面的男主说的话要打对折来信，子心觉得，这会儿，冷明锐的话也要打对折来信。

    不，对折都不能相信，他的话里，十句有八句假话吧？

    她仔细的在大脑里回想了一下，10年前去香港，帮她拍照的人真的是冷明锐吗？

    她不知道，因为太过久远的事情了，而且只是帮她拍了一下照的人，的确没有记住是什么样子，所以他这话，她觉得真实要大打折扣。

    三年多前，他能随口编出龙天敖和江雪雁订婚那样的谎言，那么，今天他也能编出更多的谎言，只是，她已经不是三年多前的她了。

    冷明锐让她去跟龙天敖打官司要财产，恐怕并不是真的想要帮她要什么财产吧？估计是他想当隆盛集团的总裁把龙天敖取而代之，于是就又想把龙天敖拉扯到离婚新闻事件中来。

    如果她找龙天敖打官司要财产，肯定会引起新闻媒体的关注，然后整个滨海都会轰动，而她和龙天敖过去的那些个事情，恐怕都会再次成为滨海市民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吧？

    冷明锐想做什么？翻出她和龙天敖的旧账？让所有的人都关注到她和龙天敖头上来？转移大家的视线，而他就可以趁人不备的动手了？

    莱雨晴说隆盛集团差不多被冷明锐控制住了，她看未必，如果真的被控制住了，冷明锐也不至于找她？

    子心原本打算第二天上午去看龙天敖的，可她刚到莱雨晴的楼下，还没有按门铃，就看见莱雨晴风风火火的从楼下跑下来。

    “子心，还好你回来了，我们赶紧走吧，”莱雨晴拉了她的手，即刻朝外边的马路上跑去。

    “这么晚了，去哪里啊？”秦子心的手被莱雨晴拉着，万不得已的跟着她跑，一边跑一边疑惑的问。

    “仁和医院，苏君豪刚打电话过来，说龙天敖不行了，”莱雨晴一边伸手拦出租车一边气喘吁吁的说：“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什么？”子心惊得张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莱雨晴：“他……”

    “赶紧上车，”莱雨晴即刻拉开出租车的门，一把就把子心推了进去，然后跟着坐上来，对前面的司机喊了句：“仁和医院！”

    “雨晴，究竟怎么回事？”子心有些着急了起来，看着身边的莱雨晴，“你刚刚说……”

    “我也不清楚，君豪刚刚打电话给我，问知不知道你的电话，他们估计还不知道你来滨海了，只说要找到你的电话号码，要通知你……”

    莱雨晴没有再说下去了，声音有些哽咽，她曾经那么憎恨龙天敖，想到他对子心所做的那些就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现在，当从苏君豪那里得到龙天敖不行了的消息时，她又觉得他其实也蛮可怜的，尤其是子心坠崖后，大家都以为子心死了，龙天敖那日子过得……

    子心沉默着，眼睛看向窗外，南方的冬天容易下雨，其实晚上和冷明锐去花慕西咖啡厅时雨明明停了，可这会儿又下起来了。

    窗外下雨，温度明显的降低，司机没有开空调，窗上迅速的起了一层水雾，就好像谁在呵气成霜一般。

    记得以前，她16岁他19岁，在他的东部海岸公寓里，那那大片的落到窗前，冬天，也是下雨，大片的玻璃窗上起了一层的水雾。

    她调皮，用食指在那水雾上写字，其实也并没有认真的要写什么，总是随心所欲的写下一些句子，当然不是琼瑶阿姨的女主写下的那些个什么：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之类的哀怨句子。

    她喜欢写：龙天敖，你为什么跑那么快？我每次和你跑步都追不上你？

    她喜欢写：龙天敖，你这个大笨蛋，英语为什么要学那么好？你如果英语差，不就不用去国外了？

    他看了她写的话，总是笑，然后在她的句子下面写着：我跑那么快，就是为了让你来追我，让你确定目标，而我是你唯一的目标。

    我英语好，是因为我想跟你当英语老师，难不成你还想要别人来给你补英语？

    她总是写：龙天敖……

    她写了很多很多，关于他的，关于她的，关于他们俩的，总是随心所欲的写，而他也跟着在她的字下面写，整整一面墙的玻璃，被他们俩用食指写满了字。

    最后一次，是01年的冬天，不，准确的说是02年的一月份，寒假，她准备回北川的前一天，和他一起来到了他东部海岸的公寓。

    也是下雨，那时她的心情其实莫名的失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其实刚过了17岁的生日没有几个月。

    17岁的雨季，也许是个多愁善感的年龄，当时那整片的玻璃墙上也布满了薄薄的雾气，她用食指写下了刚在网上看过的匡匡的《时有女子》的最后一段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龙天敖看她写的这段话，当时气得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又看琼瑶的小说了？我都跟你说了，她的小说比较暗，不要看，那些个女主角动不动就又哭又闹的，而且千篇一律的小鸟依人，忧郁成，整天神经兮兮的，其实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那样的女子？你可千万不要学那些女主角那样子？整天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整个儿一神经质。”

    她被他的话气得翻白眼，然后不理他，等他来哄她时她才委屈的说：“我没有看琼瑶的小说，这段话也不是琼瑶写的，是匡匡写的。”

    “匡匡是谁？”他本能的问了句，然后又把玻璃墙上的句子再读了一遍，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好像不是琼瑶的句子，琼瑶的都是些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之类的海誓山盟。”

    “噗……”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龙天敖这个学金融的也知道山无棱天地合？看来琼瑶***《还珠格格》也的确是太过深入人心了。

    他见她笑了，这才把她揽进话里，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说：“子心啊，放心吧，我会把你好好收藏，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你惊，免你苦，绝不会让你四下流离，更不会让你无枝可依。”

    “子心，到了，下车！”莱雨晴用手推了一下身边一直看着窗外的子心。

    子心回过神来，推开车门下了车，抬头一看，可不是到了，仁和医院就在眼前，而且她们就站在仁和医院的住院部大楼下。

    乘电梯上的楼，龙天敖的病房她知道，因为前几天她还来过，可万万没有想到，已经不在那间病房了，而是到了重症监护病房了。

    子心和雨晴到的时候，重症监护病房外已经站满了人，监护病房的门上一直亮着红灯，方凤仪在轻声抽泣，其他的人都低着头。

    “少——秦小姐，你来了。”张恒先看见莱雨晴和秦子心，即刻走了过来，然后对莱雨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怎么样啦？”子心看了眼监护室里面，其实什么都看不见，虽然是玻璃窗玻璃门，可是厚重的窗帘已经拉上了。

    “下午还好好的，傍晚的时候突然出现异常，呼吸时断时续，心律……”张恒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眼眶里已经有了泪花。

    秦子心看着站在门口的方凤仪，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刚要张嘴跟她打招呼，方凤仪已经先她一步喊了她：“子心……”

    方凤仪一喊完，然后猛地扑到了她的怀里，她赶紧用手搂着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手拍着她的肩膀，想让她平息一下子。

    “子心啊”方凤仪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望着自己曾经的儿媳妇，喊了一声，眼泪唰的一下又滚落了下来。

    子心望着方凤仪，相比于前几天，她越发的老了，整个人憔悴得不成人形，这世界上，母爱当真是最伟大的。

    不由的又想到了自己的外公，母亲死后，他也憔悴得不成人形，原本还高大的外公，现在身材都佝偻了。

    她很想劝方凤仪，可是，嘴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到龙天敖就在重症监护室里，想到……

    她安静的站在那里，跟大家一样，除了方凤仪那轻微的抽泣声，再也没有谁说一句话，谁的手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时间的脚步声，那么清晰的落在大家的耳朵里。

    不知道等了多久，其实也没有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可是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时间过得真的太过漫长。

    终于，重症监护室门上的红灯熄灭了，大家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接着门打开了，里面的医生走了出来。

    “马医生，天敖他”方凤仪第一个开口问，声音颤抖着。

    “总算抢救过来了，幸亏发现得及时，”医生说到这里，然后看见了秦子心，对她点点头，很自然的说：“少夫人也来了。”

    子心微微一怔，刚要辩驳，却又听到马医生说：“还是要做两手准备，第一，就是想办法让他醒过来，第二，如果他实在醒不过来，那还是提前安排好美国那边的医院，真成了植物人了，国外的条件还是比国内好一些……”

    马医生还说了什么，其实子心没有去注意听了，不过马医生原本也没有说几句话，也许是因为疲惫，很快就离开了。

    龙天敖在重症监护室里不能推出来，大家也不能进去探望，护士说，进去也看不到什么，因为他罩着氧气罩在，而且现在刚刚抢救过来，大家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大家都来到了病房的小厅里，很自然的围在一起，人多，并不是人人都有位置坐，没有座位的就都站着。

    “龙夫人，美国那边的医院我是联系好了，可是，隆盛集团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再有一周就要开一年一度的年终董事会了，而新一届总裁的人选……”陈子男小心翼翼的开口，然后很自然的看了看秦子心。

    方凤仪听了他的话轻叹一声，然后望着身边的秦子心，终于还是说：“子心啊，我能请求你一件事情吗？”

    子心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龙夫人，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子心，原本这话我不该说，可是，现在这节骨眼上，我也就顾不得了，”方凤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所以的勇气才开口：“子心，我想请你和天敖复婚。”

    秦子心睁大了眼睛，望着方凤仪，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直到看见她点点头，她才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

    “龙夫人，你在说笑话吗？”秦子心盯着方凤仪，本能的反问了一句。

    “秦小姐，我们夫人没有说笑话，”说话的是陈伯，他轻叹一声说：“秦小姐，我们总裁昏迷了，他的公司即将落到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手里，我们希望你能和总裁复婚，这样你就是总裁的第一法定人，你也可以堂堂正正的去手隆盛集团，而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即使想要做什么，估计也没有那么容易。”

    “对，现在一年一度的懂事会马上就要召开了，如果秦小姐能和总裁复婚，那么在董事会上，秦小姐就可以以大股东的名义竞选总裁一职”陈子男也把话接了过去，然后说了一大堆复婚的好处。

    “当然，复婚不光是对龙家有好处，对隆盛集团有好处，而真正最大的赢家还是秦小姐你，”张恒赶紧说，“因为隆盛集团龙家占55％的股份，其中10％是龙天娇，剩下的45％是总裁的，而你和总裁复婚后，这些股份就自然是你的了，以后，隆盛集团，龙园，仁和医院所有的财产，也都是你了。”

    “秦小姐……”

    子心被这些人说得头昏脑胀，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的，她和龙天敖离婚三年多了，而她和龙天敖的婚姻总共维持了也不到半年，她以为他们应该记不住她才是，可谁会想到，他们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让她和龙天敖复婚，让她去和冷明锐斗，他们说她其实有那个能力，而且以第一股东的身份把冷明锐压下去。

    他们跟她保证，只要她出面，很多小股东都会跟着她的，至少龙氏这一大家族不会跟着姓冷的去，而且以前的副总万名泉肯定也会支持她的。

    其实这些她多少都有些知道，不管怎么说，隆盛集团是龙远程一手打下来的天下，里面很多都是他自己带出来的人，而且很多小股东也都姓龙，忘恩负义的人有没有，肯定也有，但不是多数。

    从冷明锐找她的这件事情上，她就明白了，隆盛集团现在是岌岌可危，但也没有到冷明锐完全控制的地步，毕竟是股份制公司，很多事情要通过董事会才能决定的，冷明锐一下子也没有那么大能耐。

    可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和龙天敖，和龙家，早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她为什么要参与进去呢？

    “子心啊，我知道这让你为难，”方凤仪见秦子心一直沉默，于是忍不住又说：“可是，你也看见了，天敖他不可能还会醒过来，如果他要去国外，我这个当妈的肯定也要跟着去国外，那么，龙家的股份肯定就要落到天娇的手里去，其实说穿了，就是落到了冷明锐的手里去，如果你和天敖复婚，这些都是你的了，我宁愿给你，也不给冷明锐……”

    “可是，我不想要这些，”子心望着方凤仪，深吸一口气，牙齿咬着唇角慢慢的开口：“龙夫人，谢谢您看得起我，也谢谢您对我这么的好，要把这么大一笔财产交给我，但是，我这几年过惯了穷日子，觉得穷日子乐哈哈的也挺好的，再说了，我这人一向很笨，恐怕也无法承担起大家给我的重担，既然龙先生结婚就可以了，那么，我觉得，这世上应该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子心说完这句话，看了眼这里的人，然后起身向大家点点头，转身朝门外走去。

    “喂，子心！”原本就站在门外的莱雨晴见她这么快就出来，觉得有些意外，跟着追了上来：“他们找你说什么？”

    “让我跟龙天敖复婚，”子心说了一句，然后用手按了下电梯的按钮。

    “什么？让你和龙天敖复婚？”莱雨晴听了子心的话大吃一惊，然后想了想又问：“那你答应了没有啊？”

    “我怎么可能答应？”秦子心白了莱雨晴一眼，觉得她这问题太白痴了。

    “你傻啊，为什么不答应？”莱雨晴用手敲了一下子心的头：“你大脑是不是摔坏了出故障了？”

    “你大脑才出故障了？”子心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头，莱雨晴这家伙下手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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