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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升天录 作者:恺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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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陆功曹谦虚得紧,若非有你在,那无头卫如何肯——”
他话才出口,谢瑢便冷然打断道:“恩师另有要事,不如改日再谈。”
葛真人见机亦快,转了转眼珠,便颔首应道:“自然、自然,告辞、告辞。”
他竟当即住口,起身出了营帐。
陆升难得见谢瑢欲盖弥彰的举止,心头愈发生疑,遂问道:“阿瑢,什么交易?”
谢瑢道:“不过是同无头卫联手抵御外辱的交易罢了。”
陆升心头火起,冷笑道:“真当我是傻子不成?你若不说,我去问葛真人。”
谢瑢一张俊美面容如寒冰般冻结,陆升见他只是不语,转身就要出营帐追葛真人,忽听谢瑢在身后长叹一声,道:“抱阳,莫再问了。”
陆升伸去撩帘帐的手悬在半空,一时间心旌动摇,只因那素来高傲骄矜的贵公子,如今语调中竟带有几分乞求的意味,更令得他胆战心惊,只觉前路凶险万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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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金屋错(一)
营帐内,一时间静谧无声。
陆升只觉那人目光投来,不免如芒在背,便愈发心烦意乱起来,出声问道:“阿瑢,你曾允诺,从不骗我,是也不是?”
谢瑢道:“我原也从不曾骗过你。”
陆升冷静问道:“既然如此,阿瑢,你可曾有事瞒着我?”
谢瑢道:“我奉恩师之命,寻陵探宝,未曾禀报之事多如牛毛,不知夫人说的哪一件?”
陆升却无心同他调笑,缓缓转过身,一字一句问道:“阿瑢,我带侯彦逃离益州之后,你可曾允诺虞姬,不再阻挠她复活项王?”
谢瑢留在唇边的浅笑,便仿佛落入池塘中一滴墨汁,转眼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陆升心头愈沉,难免便露出失望的神色。
谢瑢方才道:“功曹大人神机妙算,猜测虽不中亦不远。”
陆升失笑道:“阿瑢,莫非你以为,只需不曾骗我便足够。其余事宜,哪怕我卷入其中,牵涉再深,然则只要我不曾相问,是以隐瞒于我也无妨?”
谢瑢无言,显见得竟是默认了。
陆升大步走过去,怒道:“虞姬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谢瑢任凭他怒火中烧,逼迫般伫立眼前,仍是平淡如常,回道:“一件禁器,并一份帝陵堪舆图的碎片,也算是所获颇丰。”
事到如今,他便也不再隐瞒,索性将原委彻底坦白出来。
天池倾泻,原是澡雪奉了谢瑢之命有意而为,正是为了将众无头卫轻易困在天水阵中,却是因谢瑢得知虞姬手中握有寻找黄帝陵的线索。他原本要在天池之中彻底杀灭无头卫,夺得至宝,然而虞姬非但强硬,也十分狡诈,宁可玉石俱焚也不屈服,谢瑢竟寻不出她将堪舆图藏在了何处。
是以几番博弈后,彼此达成交易:虞姬献上堪舆图碎片并一件禁器,谢瑢则助她劝服侯彦,接受项王魂魄凭依。
至于如何劝服,倒也简单,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十三岁小子,与他见识一番蛮夷屠村、生食人肉的血腥场景,再拿国家大义、英雄气节蛊惑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虽说绝非易如反掌,却也不曾费多少气力。
继而谢瑢笑道:“那小子竟是个情圣,先前动摇不定,直至虞姬问道,是要苟延残喘做个乱世闲人,还是为陆大哥开辟个太平盛世,守他一生安稳?那小子方才肯……”
话音未落,陆升的拳头已然恶狠狠揍到他面颊上。
那一拳来势汹汹,力道奇大,谢瑢竟连人带椅翻倒在地上。
白玉无瑕的左边脸颊,渐渐便泛出青紫血痕。
陆升卓然而立,居高临下,紧攥着拳头对他怒目而视,然而第二拳却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只一味攥得指节突起,手背上筋络根根浮起。
听到动静闯入的若蝶若霞等人见势不妙,又蹑手蹑脚退出营帐。
谢瑢却不起身,只留在跌倒的原地仰头看那青年,素来高高在上的清冷容姿,宛若冰雪雕像渐渐融化一般有些许动摇,他柔声道:“抱阳,那侯彦原就是虞姬为项王备下的凭依之体,命中注定、合该如此。我不过顺势而为推一把,提早了些许时日而已。”
陆升怒道:“你无非是见不惯侯彦缠着我!”
谢瑢便皱眉道:“你是我的人,旁人居心叵测纠缠于你,我自然要铲除隐患。”
他说得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竟叫陆升一时间错愕怔愣,无言以对。
谢瑢这才站起身来,轻轻一拂绣着银螭出没云海的衣摆,抬手要将陆升揽入怀中。
陆升一闪身,后退避开,便见谢瑢露出受伤的神色,他心中悸痛,低声道:“阿瑢,侯彦不过十三岁,你何至于……这般恨之欲其死?”
谢瑢收回手来,冷笑道:“若非你欲拒还迎,同他夹缠不清,他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陆升气结道:“你——不讲道理!”
谢瑢仍是一如既往道:“我就是道理。”
一面蛮不讲理,一面抬起手来,不由分手将陆升拽入怀中。
陆升不愿同他纠纠缠缠,并不推搡,却僵直后背在原地不动,低声又道:“阿瑢,你不愿我同旁人多有来往,我为讨你欢心,自然尽力避开。然而我生在红尘间,如何能彻底隔绝交际?若不互通人情往来,又如何……执行公务?”
谢瑢轻抚那青年后背,却只觉掌下肌理僵硬生疏,半点不肯放松依从,心中便多了几分烦躁,“区区一个清明署功曹,不做也罢。”
话音才落,陆升便将他一把推开,“阿瑢,若你当真对我有情意,便不该如这般待我。”
谢瑢面上却浮现出暌违许久的疏离冷漠,笑容淡漠冰冷,漠然道:“我自幼伶仃,不识情爱,原来这有情无情,尚有什么规矩不成?”
陆升望着他神情一刻比一刻愈见疏离,不觉间心慌,不过稍稍迟疑,却仍是道:“阿瑢会如此行事……不过是起了独占心罢了。”
谢瑢只静默注视他,眼神幽冥寒凉,深不见底。
陆升半垂眼睑,打量自己一只手,手指修长俊挺,骨节优美有力,指腹掌面覆着薄茧,是因经年累月练剑留下的痕迹,他心中酸涩,却仍是沉声道:“我六岁习武,寒暑不辍,六艺皆熟。我十六岁得恩师举荐,加入羽林军,自不入品的小兵做起,十九岁得擢升司民功曹,你看不起这区区从六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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